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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375】每个人都在擅自做决定

    当清妩抱着多多撕心裂肺的哭着狂奔回去的时候,紧闭着木门的书房里,凌衍森正对着门,站在书桌前,手里的枪已经对准自己脑袋好一会儿了。

    食指按在扳机处,随时等待轰的一声,一切都结束了。

    看看时间,十点四十分,阿妩是十点二十分出门的,他又充足的大把大把的时间同自己,同这幢房子道别。

    回想着这两日的点点滴滴,他觉得自己演戏演得挺到位,没有路出什么破绽,看她愤愤然甩门而去的情形,甚至还在生他的气。

    那就更好了。

    她没有起疑心。

    可当剧烈的敲门声伴随着一大一小一强一弱一尖一细的哭声和暴怒的吼声在门外响起的时候,凌衍森僵硬了。

    “凌衍森你这头猪!蠢驴!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开门啊!你别以为你在做什么伟大的事,别忘你脸上贴金了!我还不知道你的秉性,你最是自私自利,你以为你这样做江恨寒便会感激你一辈子吗?我段清妩在这里发誓,我敢担保,江恨寒不会要你的心脏的!凌衍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甩手嘛,跑拍屁股留下一堆烂摊子走人嘛!你休想!你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你好意思自杀!我告诉你,你连自杀的权力都没有,你的命我说了算,我让你活着!你给我开门……”

    “粑粑,粑粑,妈妈说你不要我了!你怎么可以这样?粑粑,多多爱你,最爱最爱你,多多要陪着粑粑,多多不离开粑粑,粑粑不要丢下多多,好不好?”多多已经哭成了泪人,学着清妩的动作,小手在坚硬冰凉的木门上敲着打着,也顾不上疼痛,只是拼命喊着,稚嫩的童音就像一只一只飞蛾,尖锐的刺穿凌衍森疼痛着的耳膜。

    三岁多的小人根本不懂生死是什么意思,但小小的心灵却受到了重创,从清妩带着她出门而去的那一刻开始,就强烈的无缘由的不安起来,有时候,父子连心。

    凌衍森又怎会不懂?

    清妩很累,却还是纠缠不休,一直拍打着门,手摇曳着门把手,身体乱撞,想要把门打开,她一颗心都在受着极刑,她恨死了屋子里只想着自己的男人!

    可她又是那么害怕,耳朵贴到门上,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该死的!

    但仔细闻着空气,却并没有刺鼻的浓烈的铁锈味,她感受得到他的呼吸,他的存在,她知道他就在里头,说不定正准备动手结果了自己!

    她稍稍松了口气,好歹赶回来很及时,接下来,她只能像个谈判专家一样,慢慢撬开她封闭的心灵,劝解,用她那颗斑驳的爱着他的心去打动他,让他眷恋,让他不舍!

    她还有多多!

    清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双腿失去了力气,身体靠着门,很快倒在了地上,多多见她那样,哭声更大了,很懂事的走过来抱住妈妈,一直哭,一直喊,那么小的孩子,声带承受能力有限,很快声音就嘶哑了,里头的凌衍森和屋外的清妩听着自己孩子的哭声,只觉得心如刀割。

    “阿衍,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力气了,你就算看在多多哭得这么惨烈的份上,开门吧,你是个男人,你是我们这个家的天,你要负责为我和多多撑起一片天,让我们生活的无忧无虑,可结果呢,你却只想着自己解脱,你死了,一了百了,我和多多怎么办?多多是你一手带大的宝贝呀,他才三岁,他体弱多病,到他成年还有十五年,那是多么漫长而寂寞的一段时光,你忍心让他一个人走下去吗?他现在都不太会说话,路也走不稳,他要是摔了怎么办?上学后被同学欺负被老师看不起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呢?到时候周围的人会开始对他议论纷纷,而我只是个女人,我再怎样努力强势到底不如你,你是他的父亲,你要给他一个完整温馨而坚韧的生活环境。你不能就这样撒手人寰的!你太自私!你以为你死了,把你的心脏给江恨寒,江恨寒会感激你吗?他一定会恨你到死的!阿衍,好事不是这样做的,我也知道,你选择这条路和江恨寒没多大关系,你一定是对我产生了误会,我告诉你,我不想给江恨寒生孩子,我不爱他,我对他只有感激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阿衍,你不知道,二十四岁遇上你就是个没有回头路的错误,在这条路上,我只有两种选择,一是走下去,而是原地徘徊,总之,回眸,前路已断。我走下去,遍地荆棘,一直在受伤,我若原地徘徊,看着你我相互折磨,我也是受伤,可我还是愿意走下去的,只要你出来,我答应你,我和你好好过,好好过我们三口之家的日子,再也不要和你吵架,再也不要和你分离,再也不要想起以前那些不该降临的伤害。没错,我爱你,我该死的不能停止的爱着你,爱你就像我毕生的事业,无法停止的禁区,我在里头已经出不来,就像一段刻骨铭心的真谛,会持续一辈子,乃至生生世世。阿衍啊,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难道你舍得就这样放弃我吗?放弃多多吗?他是我们的孩子,承载着我们厚重的悲伤的爱情的孩子。你别再倔强了,你这样极端的性子,不适合倔强,我了解你比了解我自己还多,你快出来,你快来见见我,我和多多都在哭呢,你是不是也在哭,对的,你一定在哭,你舍不得,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肯吃点苦咬咬牙撑下去呢。是不是何仪和你说了什么?我早就知道,一定是受她影响,阿衍,你不能在她面前认输啊,你得活得好好的,活出个样来,气死她!阿衍,语言都是苍白的,你再不出来,我也只能重复这些苍白,你到底要怎么样呢?”

    终于听不见她磨人的一直纠缠着他的眼泪的声音了,那细细软软的像丝带将要断裂却还藕断丝连的声音。

    他这一生听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像这样,听得如此撕心裂肺。

    她只是简简单单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就将他这么多日来构筑的坚强的赴死之心冲垮的粉碎。

    他不是生无可恋,只是陷入了一个怪圈,里头有何仪用语言的刀刃将他的灵魂割碎的戏码,也有她即将走向江恨寒的假象,更有将来他要和她争夺多多抚养权的麻烦事。

    他是消极的,他是个男人,可以坚韧不拔,见血封喉,可以独霸天下,嚣张跋扈,冷漠刻薄,阴暗扭曲。

    可一旦拥有这样复杂性格的男人消沉起来,结果往往是致命的。

    清妩见里头还是没有动静,抱着多多,靠着门口黯然的绝望地坐了下来,地板的冰凉提醒着她正在发生的一切。

    越来越稀薄的意识却飘在了半空中,冷冷的看着这场即将发生或者正在发生的悲剧。

    “总之,阿衍,我只有一句,如果你敢自杀,相信我,你死去的下一秒,我和多多定然追随你一切去阴曹地府!”

    她冷漠而淡然的决绝吓坏了屋子里举着枪手臂已经酸痛麻木的凌衍森。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这个呆头呆脑的女人,一旦倔强起来,绝对会比他恐怖一万倍,他知道她绝对会心如死灰,眼睛也不眨的把自己的命,多多的命,给剥夺了去。

    他终于低泣着出声,哀求她,责备她,“阿妩,你为什么要回来?我不想你经历这一切,妨碍我,你快走,好不好,只是一秒钟的事,枪声一落,你继续你的生活,我只有一个要求,带好多多。”

    “你敢开枪试试!凌衍森,就算你不在乎我这条烂命,多多的命呢?你不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命根子吗?你有种你开枪,我不怕你,大不了就三条命,咱们谁也不要活!就你活的累吗,就你满身伤痕吗,就你伟大知道捐献一颗心脏吗?你试试,你试试,你他妈给我试试!”

    清妩浑身颤抖着,吼完,再也不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两个人的电话同时响起。两种铃声隔着一扇门,隔着门里门外烟熏过一样的沉重的悲伤,哗啦啦唱起,似乎是悲悯之歌。

    清妩毫不犹豫接起。

    凌衍森思忖了一下,拿起桌上震动着的手机。

    “小段!挟他不见了!昨夜是护工守夜的,我一早来的时候,护工和我说,她临时偷偷跑回家给孩子做早餐,回来时就发现挟的床铺空了!我问了刘主任找遍了整个医院都找不到挟!怎么办?小段,挟没有在你那里吗?他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告诉你他去了哪里?”

    “您好,凌先生,这里是器官共享网络,今天早晨,XX医院正等待心脏移植手术的病人江恨寒给我们来了电话,说拒绝任何人捐赠的心脏,要我们把他的名单划下来。我们特此通知您,不需要为江恨寒先生寻找合适的心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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