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98】爸爸和妈妈只能选一个
“多多,不要胡闹。多多!听爸爸的话……嘶,徐蛋,爸爸的肉也是肉,你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咬啊!”
凌衍森拧着的眉就像他根根倒竖得像刺猬一般汗毛,他一直在忍耐。
方才抱着又哭又闹喊着要妈妈的多多当着那两个人拂袖而去,在全场惊愕的目光中,他的背影被光束拉的修长凛冽,狂妄不羁。
立刻离场,不光是因为他倨傲的本性,还有,他实在无法忍受亲眼目睹那两个人相携着在他的视野里卿卿我我的离开。
他停下来,咬着唇,菲薄的唇早已干裂,一咬便是针扎般的痛楚,多多趴在他的肩上,四颗还未长的健全的牙齿可怜兮兮地在他结实的肌肉上啃噬。
那种痛,就像蚂蚁在身上爬。
“多多!”
凌衍森忍无可忍,修长的大手一把扳正多多软软嫩嫩的小脸,目光触及他晶莹粉嫩的小脸上的泪滴,尖利似箭立刻软成了一滩水,他叹气,修长的漂亮的指尖轻轻拭去那些水滴子。
“不要哭,小傻瓜,从二楼掉下来可不是好玩的事,爸爸担心你,所以你哪里痛要告诉爸爸,知道吗?”
多多鼓着眼睛瞪着他,与他如出一辙的锃亮的目光很直,白晃晃的照耀着他鬓角暗沉的发。
小家伙生气了。
凌衍森无奈,眼底的冷凛逐渐暖化成只有面对儿子时才会显露的淡淡的温柔,他捏着他的小鼻子,佯装坐怒,吓他,“你再不说话,爸爸就叫麦叔叔给你打针,这么大的针管哦。”
说着,还装模作样比了个手势。
果然,怀里的小身子像受了惊吓的小蛇,一个机灵抖动着。
多多的小手攀上他又冷又硬的衬衫衣襟,小小的指头攥紧他青木色的纽扣,羽扇般的睫毛盖住湿漉漉的眼角,声音很软,“粑粑,我要妈妈。”
他叫他时,是茅坑里又丑又惹人讨厌的粑粑。
他叫她时,是字正腔圆的妈妈。
凌衍森不想承认,可他就是忍不住,他就是连这点醋都忍不住要吃,而且吃味得厉害!凭什么刚见过那女人一面就妈妈妈妈教的亲切热乎,他捧着他整整三年四个月啊,这么长时间连声爸爸也叫不对。
“谁告诉你刚才那个瘦巴巴的女人是你的妈妈的?”
凌衍森盯着儿子,目光暗黑暗黑,幽深得像山间的夜湖,阴凉而不见底。
多多的小手立刻松开他的衣襟,改为揪住自己的小衣摆,小脑袋快垂到胸口了,不说话。吴奶奶说,妈妈的照片不能让粑粑看见,更不能当着粑粑的面说起妈妈。
他是个听话的孩子。
凌衍森见循循善诱无用,心里却也摸了个大概。只沉着脸,吩咐林文才打电话给麦冬,小傻子从二楼跳下来,就算没受伤,受惊是肯定的,不检查一遍他可不放心。
刚抱着儿子坐下来,三分钟不到,这家伙又闹腾开了,攀着他的脖子撒娇,要见妈妈,要和妈妈说话,要和妈妈玩。
妈妈,妈妈,嘴里脑子里心里都是妈妈……
SHIT!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一旦她和儿子见面,他所担心的就一定会变成事实!多多的生命里不再只有他一个人,多多不再只属于他一个人,多多的意识里也不再只存在他一个人!
这种感觉真他妈该死的无力!
凌衍森低头,细长而笋白的食指快速搓揉着痛得厉害的额头,腮帮子咬的很紧,胃里痛,脑袋纠结成一团乱麻,满头大汗淋漓,此刻的他显得那么无助而荒唐!
歇了一会儿,任多多在他膝盖上拳打脚踢,等儿子闹够了没力气了,他才沉郁着一张脸,额角青筋突兀,抿着唇抱起儿子,冷冷的问,“多多就那么想要妈妈?”
“恩!”
比小蜜蜂扇翅膀还要高频率的点头。
凌衍森的脸黑了黑。
“多多就不想要爸爸吗?”
没几两肉的小手臂抬起来,手指杵着小脑袋,转啊转,晃拔,在凌衍森愈发铁青的脸色下,多多思考了很久,先是点点头,再是摇摇头,凌乱得很,“想,爱粑粑。”
凌衍森长吁一口气,尘埃落定一般,脸色稍稍好了点。
继续深究。
“那要是爸爸和妈妈只能要一个,多多想要谁?”
这么问着,却暗暗唾弃自己真是够混蛋,对一个三岁的还是早产的发育迟钝的孩子问这么尖锐艰涩的问题,他可真是混蛋!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这是多多迟早要面对的问题。他虽然大一开始就不会尊重他的意见,可该死的心底却是那么在乎他的答案。
多多细细的秀气玲珑的眉毛纠结了起来,兜成小虫子的形状,小脑袋晃拔,半天无果,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把不知道这三个字用语言很好地表达出来,最后的最后,张嘴。
凌衍森却眉眼一拧,突然弹起来,制止住多多的声音,正好这时门开了,陈姐哆嗦着一脸胆战心惊地走了进来。
多多开心,立刻转移心思,冲着陈姐张开双臂。
陈姐怯怯的望了一眼凌衍森,不敢动。
凌衍森阴森森的瞥她一眼,怒气凝聚在眉端,很有些倾盆暴雨的势头,但最终却乌云消散,只剩下冷淡。他想,也罢,吴嫂病了,陈姐照顾了多多三年,若是将她撵走,他还能放心把多多交付给谁?。
心里长叹一声,终是弯腰放下怀里的瘦瘦干干的小子,任他又磕又绊地扑向陈姐,凌衍森将沉重而疲乏的身体陷进身后的沙发,望着多多天真的笑脸,只能苦笑。
脑海里闪过一帧又一帧,黑白电影,五彩斑斓,全是婚宴大厅里迷幻陆离的光线下,她窈窕的身姿。
上午躲在树丛里遥遥的凝望,当真不如刚才近在眼前的打量。她没变老,却长大了,这三年是很长的一段距离,远到他再也无法触碰她。
沉重的眼皮跌落的最后那一瞬,脑海里只剩下她。
阿妩,我一面顽固的勒令儿子不准他想你,一面却又不老实地偷偷地回忆着你,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笑很虚伪?
我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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