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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傅岩风说:“不至于。”

    江云意憋着股劲儿没处使:“那你之前为什么说让我别来了……”

    傅岩风低头闷闷抽两口烟,“我要是你就好好读书,不会天天在外面跑。”

    好像是破罐子破摔,江云意突然很有勇气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读书了?”

    傅岩风看他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回答也没遮掩:“坐牢去了。”

    江云意低头不说话了,傅岩风也没话说,于是两人只是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江云意把头抬起来,声音有些发颤:“你要是真接受不了,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也不会再喜欢你……”

    傅岩风只是抽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江云意说,“但是之前那次太着急,我也没有确认好……”

    傅岩风转头看他,一口烟还萦绕在唇舌间未吐出,江云意身子就贴上来了。

    傅岩风没躲,让江云意吻了他的唇。

    第15章

    贴上傅岩风嘴唇的一瞬间,江云意连眼睫毛都在颤抖,这张唇很凉又很薄,混着烟味,唇齿紧闭着,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江云意没谈过恋爱,更没亲过别的什么人,傅岩风是第一个让他有亲吻冲动的人,江云意觉得这肯定就是喜欢了,因为喜欢,才忍不住想要接吻,但是他亲了傅岩风这一下,觉得接吻好像也就这样,嘴皮子碰一下的事,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他亲完,才见傅岩风偏开脸从嘴里吐出烟雾来。

    很快,傅岩风脸转回来看他:“亲也亲了,以后别再想这些。”

    虽然刚才那一下只是轻轻贴到嘴唇,但江云意更加肯定一点,他是喜欢跟傅岩风亲嘴的,尤其喜欢两张脸贴特别近时鼻梁蹭到对方脸颊的感觉。

    要傅岩风说刚才亲那一下有什么感觉,傅岩风觉得,明明只是碰一下嘴唇,这人却认真闭着眼的模样还挺有意思的。

    是这人主动亲的人,却还抠着手指很认真地计较:“我没跟别人亲过,跟你应该算是初吻。”

    傅岩风不搭腔也不妨碍江云意继续碎碎念:“你比我大这么多,肯定是谈过恋爱的,所以其实你不吃亏。”

    傅岩风被他念得头疼,从凳子上起身,“行了进屋吧。”

    进了屋江云意就安静了,不回家也不做别的,只是跟屁虫一样跟在傅岩风身后。

    今天天气还行,吴文霞也睡下了,傅岩风打算出门去摆摊。

    跟着傅岩风走到车旁,江云意才意识到傅岩风没有让他跟的意思,傅岩风走他前头,先一步上车后,就把车门锁了,他站在副驾驶外怎么也拉不开车门。

    这件事傅岩风确实做得没留情面,用这样的方式明明白白劝退江云意。

    隔着车窗,江云意用力拉了几下没把车门拉开,渐渐反应过来,垂着胳膊呆呆站在原地,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样子。

    傅岩风踩油门把车开出去,开远了才看了眼后视镜,看到路灯下,江云意还站在原地,手背挡着眼睛,应该是哭了。

    车子开到村口又掉头回去,最后在自家门口找到人。

    江云意坐在门口台阶上,整个人一半陷进黑暗,只有后背被一些从门缝漏出来的微弱光线打亮。

    傅岩风走到他面前,“坐门口做什么?现在又不怕黑了?”

    江云意把头扭开一些,没有回他的话。

    门只有在晚上睡觉时间才会锁上,其余时间只是虚掩,江云意也知道。

    江云意好像确实是生傅岩风的气了,被傅岩风拉起来时,说一句“我现在回去”就往外走。

    傅岩风没拦他,江云意一直走到外边小路,脚步顿了一下,又转身回来。

    傅岩风问他:“不是要走?怎么回来了?”

    江云意走到他面前停下,抬头看他:“你又是为什么回来?”

    傅岩风其实很少能被人这么拿捏,能影响他的都是他在乎的。

    两人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虽然是南方,但冬天没了日头晚上还是冻得慌,江云意外套穿薄了,现在身子有些发起抖来。

    “进屋吧。”傅岩风觉得这人可能需要先回回暖。

    “不要了。”江云意低头摇了一下脑袋,“我觉得还是按你说的那样,我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

    “你自己看着办。”傅岩风走到一旁摸烟出来抽,“你现在回去的话我顺路送你出去。”

    江云意转头看向傅岩风,看到他低头点烟时,火光照亮了眉眼,抬起头时,目光深邃又冰冷。

    最后还是跟着傅岩风的车出去了,江云意突然有些觉得,可能是因为他这段时间跟傅岩风走太近才有点儿忘了,傅岩风再怎么好也是个蹲过牢的,或许这种人本该就是无情无义。

    临下车时,江云意对坐在驾驶座的傅岩风说:“阿姨要是问的话,你就跟她说我马上高三了,学习太忙才没空去。”

    傅岩风还是老话:“嗯,好好学习。”

    下了车,关上车门前,江云意想了想还是说出口:“傅岩风,其实你也有点儿喜欢我的对吧。”

    傅岩风看着他,没接他的话,只是说:“回去吧。”

    这天傅岩风一到家就直接进了房间,打开柜子抽屉,看见之前从江云意头上摘下来的那个粉色珠子发夹果然不见了。

    怎么解释这个发夹都可以,可以说是之前江云意没拿走,他一下也忘了,换裤子的时候才发现,然后顺手丢进抽屉里,还可以说是觉得发夹好看,想留着以后送给哪个漂亮姑娘。

    怎么说都过得去,他的心不该乱。

    就算是彻底断交,浦风村就这么点儿大,无需刻意,两人也能偶遇。

    江云意又骑着自行车出来晃悠了,有时会在路上碰见傅岩风,傅岩风要么开皮卡要么骑摩托,骑摩托时两人在路上碰到距离就近些。

    过小年的时候,村里个头儿高大的男人都来帮忙杀猪,傅岩风也来,女人小孩儿就包粽子,江云意也跟着小姑一起包。

    江云意一直偷看傅岩风,看他干活儿时挽起袖子,小臂肌ro线条漂亮,就想到他裸着全身的样子。

    傅岩风真挺拿江云意没办法,尤其是看到那个粉色发夹被这人拿条线串起来挂在脖子上。

    傅岩风力气大干活儿时手脚也麻利,虽说伤过人坐过牢,但到底一个村的,大家伙表面上都客气。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杀猪饭,算是把小年过了,吴文霞在家,傅岩风没留下吃饭,分了块猪ro就走了。

    吃饭的时候村里一个教初中的退休老教师也来了,提到傅岩风,说自己以前教过他,说这人从小家里就穷,最困难的时候经常不能来上学,因为要留在家里帮忙干活儿。

    “他爸以前是在镇上哪个工地干活儿来着,听说是一群人被包工头拖欠整年的工资,他爸出头去讨说法要钱,后来好像是被车撞了,惨的呀,车子碾过去,半条腿都没了……”

    “当成普通交通事故来判,就拿个几千块赔偿……”

    “听说出院回家躺半年人就没了……”

    江云意低头吃饭,手中的筷子没拿稳掉了一次,换了新的又掉一次,刘贤珍拧他胳膊,说他故意给自己找事情做,又伸手要把他脖子上那个发夹扯掉,江云意赶忙护住给塞进衣领里边。

    “应该是初三快中考那会儿,他爸人没了,他妈电话打到学校来,听他班主任说这孩子是上课时候跑出去的,拿根钢管把那个包工头两条腿都给废了,力气大的呀,两三个男人压不住,后来幸好是给拉住了,不然这孩子还得多判几年。”

    江云意突然意识到这顿饭他不应该在这里吃,就算会被傅岩风赶出来,他也要坐在傅岩风和吴文霞身边。

    第16章

    马上就过年了,过年前的这段时间,傅岩风没再外出接活儿,一连几天,他在前院常见江云意骑着辆自行车在自家院前晃悠,从东边骑过来,再从西边绕回来。

    吴文霞这两天能下地了,这天拿着篮子说要去山上摘蘑菇,傅岩风这边刚杀了只鸡正忙着给鸡拔毛,没拦住,只好出门把站在路边跟大黄玩得不亦乐乎的江云意给叫进来。

    “小云什么时候来的?”吴文霞又惊又喜,“到了怎么也不进来。”

    江云意脸颊通红,扯了扯衣角,还没说话,傅岩风就已替他回答:“妈他刚到。”

    无需傅岩风发话,听说吴文霞要去后山摘蘑菇,江云意就自告奋勇一起去。

    临出门前,吴文霞又返回屋内把那条红围巾拿出来缠在脖子上,边缠边说:“阿姨喜欢小云送的这条。”

    要摘的是长在木头上的椴木菇,去年冬天傅岩风在后山竹林里放了几根点过菌的椴木,今天江云意和吴文霞过来挑挑拣拣只摘够一餐的量。

    “还有的。”吴文霞在椴木上指给江云意看,“这些还没长大,年后来摘差不多了。”

    江云意提着篮子嘀嘀咕咕:“这么大根木头才摘这么点儿,是不是被别人摘过了呀。”

    这种椴木上分布均匀的菌类很明显是人工种植的,在村里太老实就会被欺负,至少没有人敢碰刘贤珍家种的东西。

    在山里,江云意又摘了些路边的野果一起带回去。

    最后篮子里各式各样的野果子比蘑菇多得多,傅岩风把果子洗干净了,江云意接过自己那份,坐在后院的小板凳上吃得津津有味。

    来过这一次,之后江云意再来就不只在门口晃悠了,跟傅岩风“断交”成了说说而已的事。

    “不是说不来了?”傅岩风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云意脸皮厚得很:“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阿姨。”

    傅岩风到他面前,弯下腰,伸手把他脖子上戴着的那个自制发夹项链从衣服里边勾出来了。

    “你你你——”江云意没捂住自己脖子,就这么看着傅岩风把他的发夹攥在手里。

    前段时间还很嚣张,现在被傅岩风这么当众处刑一下就涨红了脸。

    傅岩风问他:“什么时候拿走的?”

    “早、早发现了,”江云意瘪嘴道,“之前在你房间睡觉,你抽屉没关紧,我不小心看到的。”

    傅岩风想起来就是江云意亲他的那晚,于是蹲下来,跟坐在凳子上这人视线平齐:“所以你才觉得我喜欢你?”

    江云意不敢看傅岩风,耳朵红得厉害:“多少得有一点点喜欢吧。”

    傅岩风没反驳他这个说法,松了手,问他:“夹子戴着不硌吗?”

    江云意老实说:“有点儿。”

    傅岩风说:“那就收起来别戴了,你先准备高考,别的以后再说。”

    江云意就把夹子摘了,他知道傅岩风说的不只是夹子,而今他只有把喜欢收起来,才能留在傅岩风身边。

    两人谁也没再进一步谈论夹子的事,好像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夹子,被人随意戴着,除此之外再无更深层含义。

    至此,两人算是和解了。

    快过年了,江云意除了饭点回家吃饭,其余大多时间都赖着傅岩风,黏人得很。

    他忽然大胆起来,像是得到了首肯,傅岩风上山砍柴他跟着捡柴,傅岩风喂鸡他跟着搅拌鸡饲料,连去镇上买年货也要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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