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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尚奇广告」位于繁华商业地段的寂静巷弄内,在一整排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中,仿巴洛克风格的老式建筑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围墙里有座苍绿竹子和缤纷花卉布置成的楔园,那是员工休息、聚餐的地方。

    一楼的空间隔成广告业务部、会议室和接待室,二楼则是创意组的办公室,内部分为A、B、C、D四个小组,三楼则是总监和董事长办公室。

    下午休息时间,汪恩绮拎着公事包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见长桌上摆放了几盒精致的甜点,所有的组员们都围在长桌边悠闲地享受下午茶。

    「恩绮你回来啦,快过来吃你最喜欢的提拉米苏和拿铁。」马恬欣虽然是广告企划人员,不过找到机会就会溜到二楼串门子。

    「你是中乐透还是升职加薪?居然会买雪珈馆的甜点请大家吃。」恩绮随口问道,顺便调侃。

    马恬欣和康晓缇交换一记暧昧的眼神,又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当天在结束简报会议后,陆守禹支开她和晓缇,要张经理带她们去荷园用餐,他自己则是邀约恩绮一起去参观饭店,摆明就是要追恩绮嘛!

    不只如此,晓缇事后还接到陆守禹的电话,向她打探恩绮为什么要急着相亲把自己嫁出去,这才知道两人不只认识,竟然连相亲都有过了。

    她和晓缇讨论了一下,决定告诉陆守禹真相,因为她们俩对他的印象都很好,与其让恩绮盲目地去相亲,不如凑和他们在一起。

    「这些甜点和咖啡不是我们买的,是陆守禹派人送来的。」马恬欣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恩绮的表情变化。

    听到陆守禹的名字,恩绮愣了一下,忍不住又想起前天在温泉池畔的那一幕,他不但涉水替她捡起高跟鞋,厚实的手掌还盈握住她的脚丫,温柔又小心地替她穿上鞋子。

    一想到此,她的耳根忽然无法控制地臊红,有一种暧昧的感觉涌上心头,彷佛她的脚丫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组长,你觉得陆大哥怎么样?」晓缇笑咪咪地发问。

    「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闻到明显的「八卦」味道,她沈下俏脸,没好气地说。

    「你对他难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马恬欣也凑上一脚。

    谈到敏感的话题,恩绮放下手中的咖啡,防备地反问:「你们认为我应该要对他有什么感觉吗?」

    晓缇在马恬欣的鼓舞之下,不怕死地说:「组长,陆大哥跟我说他挺欣赏你的,人长得漂亮,工作能力又好。」

    「是吗?那他还有说什么吗?」恩绮虽然想佯装若无其事,却还是忍不住在意。

    「他还替你取了一个很可爱的绰号哦。」晓缇朝她眨眨眼,暧昧地说:「星期三小姐,很可爱的绰号吧!」

    「星期三小姐?」恩绮疑惑地蹙起眉心,这是哪门子的绰号?

    「陆大哥说他每个星期三下午只要到雪珈馆晃一圈,就会看到你在那儿相亲,所以他就替你取了这个绰号。」

    「无聊。」她没好气地冷嗤一声,淡讽道:「我叫星期三小姐,那他不就是星期五先生,到了周末就乱放电把妹。」

    马恬欣凑热闹地鼓掌叫好,故意以感性的口吻闹她。「这是一段星期三小姐与星期五先生的爱情故事……」

    「你们要是有时间在这里闲嗑牙,不如想想都会恋馆的提案,在没有其他广告公司跟我们竞争的情况下,我们要是拿不到这个案子脸就丢大了。」恩绮被糗得有些不高兴,冷冷地数落。

    「我们只要把你保送进陆守禹的怀里,还怕拿不到都会恋馆的合约吗?」马恬欣贼笑地调侃她。

    她对于恩绮和陆守禹这对组合还挺期待的,她更好奇陆守禹是否会跟其他男人一样,被恩绮美丽的外貌所吸引,但在见识到她又倔又悍的脾气后又打退堂鼓,或者他最终能征服这朵娇艳又带刺的玫瑰。

    晓缇在马恬欣的助威之下,胆子也跟着变大,喜孜孜地接腔。「组长,我觉得现在我对都会恋馆的案子超有灵感的。」她站起身,放柔语气,说:「星期三小姐在都会恋馆遇见了她的星期五先生,因此而找到了永恒的爱情……」

    「这个文案不错,既浪漫又有创意。」马恬欣超给面子,再次鼓掌叫好。

    「组长,我们的提案内容不如就由这个概念出发——」

    恩绮眯起发火的美眸,狠狠瞪着两人,火大地抄起桌上的文件夹,精准地掷向晓缇的眉心。

    晓缇痛得揉着鼻子,哀怨地哭诉。「组长,很痛耶……」

    「不准写什么星期三小姐,听到没有!」恩绮拿出组长的气势威吓。

    「可是,搞不好陆先生也觉得这个文案不错。」马恬欣火上加油,立即招来好友的一记白眼,她只好识相地做出投降貌。「好,我闭上嘴巴,不要干涉你们创意组的事,等你们企划案写好了我再来。」

    说完,马恬欣端起咖啡,悠闲地晃下楼,远离战场。

    晓缇少了马恬欣的庇护,马上缩回座位上,认命地握着笔杆,苦命构思企划案。

    恩绮皱起眉头:心底一阵烦躁,陆守禹的心态让她完全猜不透。

    原本以为他只是兜着她玩,可是现在他不只找她参加简报会议,又送甜点讨好她同事、探听她的消息,还一副非和她相亲不可的样子,完全打乱她的生活节奏。

    在公事上和他有交集就够惨了,如果再让他渗透到她的生活,那还得了吗?

    她才没闲功夫陪他玩游戏,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在相亲当天知难而退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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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守禹满心期待和汪恩绮的约会,还为此特地在高级法式餐厅预约订位,就是想和她共进浪漫的烛光晚餐。

    法式餐厅的气氛很好,餐点也很美味,甚至连汪恩绮的打扮都十分赏心悦目,今天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莹洋装,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露出性感白皙的锁骨,优雅又俏丽的气质十分吸引人。

    在她清丽的脸庞上,红润的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连说话的声音都温柔到足以融化每个男人的心。

    「小心不要切到手了……乖,张开嘴巴,我喂你吃……」恩绮以温柔的口气劝哄着。

    陆守禹睇着她清雅可人的模样,心中因此而一阵悸动,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叉子上的牛肉,送进另一个人的嘴巴里。

    「乖,阿姨替你切啦,你自己切会弄脏衣服。」恩绮耐心地将餐盘里的牛肉切成一小块,再挟进小熙的盘子里。

    「阿姨,我是大朋友,不是孝子,我可以自己来啦!」小熙不悦地皱起小脸,噘嘴抱怨。「我在安亲班吃饭的时候,也都是自己来,没有弄脏衣服。」

    「好吧,那你自己切,不过肉要嚼细一点才可以吞下去,知道吗?」恩绮细心地叮咛。

    「我知道。」小熙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一脸满足的模样。

    陆守禹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汪恩绮带来的超亮「电灯泡」,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使出这一招——带一个瞧上去十二万分伶俐可爱,却也十分难缠的小男生一起来相亲。

    不过呢,如果她认为一个小鬼头就能够打消他想追求她的决心,那她就太低估了他的能耐。

    陆守禹决定展现男人的气度,大方地说:「还想吃什么,可以尽量点没有关系。」

    「谢谢,这样就够了。」恩绮回给他一记假惺惺的甜笑。

    「阿姨,我想吃一个草莓慕斯可以吗?」小熙软软地撒娇。

    恩绮将一只剥好的明虾挟进小熙的餐盘里。「不可以,甜点要饭后才能吃。」

    陆守禹被冷落在一旁,想起康晓缇透露给他的消息。

    原来恩绮迫切要把自己嫁出去的理由,是因为她的宿敌宣布年底将与外科医生结婚,不服输又气昏头的她,完全豁出去疯狂面试老公。

    这样的结婚理由让陆守禹哭笑不得,为了避免她因为冲动盲目而嫁错人,毁了下半生的幸福,他认为自己有义务终止她的相亲计划,免得天底下又增加一对怨偶。

    何况像她这样漂亮又出色的女人,居然因为前两任男友劈腿而不再信任感情,因此而拒绝恋爱,这实在是「暴殄天物」,让他忍不住想为她重建对爱情的信心。

    他端起酒杯,饮啜了一口红酒,轻笑道:「以前在雪珈馆怎么都没看过你带小朋友一起相亲呢?」

    「因为你比较特别。」恩绮在心里加个注解——特别的难缠,让她逼不得已只好祭出秘密武器,打消他追求她的念头。

    「原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和先前三十三位相亲者完全不同,这样的殊荣让我受宠若惊。」陆守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恩绮回给他一记假笑,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小熙身上,看到他嘴角沾着一圈番茄酱,拿起纸巾擦拭他的嘴角。

    小熙抬起小脸,精明地看着陆守禹。「阿姨说我可以和她一起来相亲,看看你适不适合当我未来的姨丈。」

    「小朋友,那你觉得我及格吗?」陆守禹决定先搞定这个难缠的小家伙,再来驯服大麻烦。

    「我不叫小朋友,我叫小熙。」小熙用成熟的口吻纠正他,像个小大人似的。

    「那叔叔叫什么名字?」

    恩绮优雅地切了一块明虾送进嘴里,决定把这个难缠又不懂死心的家伙丢给小熙去摆平。

    「我叫陆守禹。」他很配合地回答小家伙的问题。

    「那你的英文名字是不是叫Rain?」小熙天真地反问。

    「不是。」他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的英文名字为什么不叫Rain?」小熙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陆守禹不解地发问。「我的英文名字为什么要叫Rain?」

    「因为你的名字中有个禹宇,跟雨同音,不就是Rain吗?」小熙莫名地坚持。

    陆守禹被他的鬼灵精怪弄得无言以对,佩服他丰富的联想力。

    听到他们的对话,恩绮低低地笑着,宠溺地揉抚小熙的发心。

    「那你会把英文名字改成Rain吗?」小熙问得一脸认真,自从上了英文课后,他就积极地替周遭的人取英文名字。

    「好,我会考虑看看。」陆守禹没办法,只好敷衍地回应。

    「那要考虑多久?」小熙不死心地追问。

    小家伙真的太厉害了,陆守禹向恩绮发出求救的讯息。他认输,第一回合的过招,他就败在小家伙的鬼灵精怪之下。

    「小熙,陆先生已经有英文名字了。」恩绮笑着打圆场。

    闻言,小熙泄气地垮下肩膀,埋头吃冰淇淋。

    陆守禹微笑地看着她和小熙自然亲昵的互动,有别于平日娇悍的形象,她温柔的神情再度触动了他心。

    见识过她消灭蟑螂的精准狠劲、看过她展现广告人的专业能力、见过她拘谨有礼地拒绝相亲者的示好,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温婉的模样。

    有别于初次见她,被她出众的外表所吸引,此刻她脸上毫无防备的温煦笑容更加让他心动。

    「小熙好可爱,你们俩看起来感情很好。」陆守禹状似不经意地闲聊,试探小家伙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她放柔了眼神,宠溺地轻抚小熙的头发。「当然啊,因为小熙生长在单亲家庭,平常姊姊出差时,就由我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接送他上下课。」

    「还有在家庭联络簿上签名。」小熙机灵地补充。

    陆守禹轻笑道:「看来要当你的男朋友,必须也要是个称职的姨丈才行。」

    「对啊!」小熙大声附和,圆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叔叔,你为什么要和我阿姨相亲?」

    「当然是为了追求你阿姨。」陆守禹对着小熙回答,话却是说给恩绮听的。

    小熙不懂大人之间的攻防战,天真地继续问。「你为什么要追我阿姨?」

    「小熙,不准你乱说话!」恩绮睨了小熙一眼,赶紧制止他。

    「我没有乱说话,我是问陆叔叔问题。」小熙无辜地咕哝。

    「我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陆守禹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看到叔叔站在他这一边,小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脸期待。

    「陆守禹,不准你在小熙面前乱说话。」恩绮低声制止。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追求你的原因吗?」陆守禹以紧迫的眼神盯着她略显慌乱的小脸。

    「不想!」她倔强地否认,佯装兴趣缺缺,但心里还是好奇陆守禹想追求她的动机,是单纯地搅和凑热闹,还是真有那么一点……喜欢她?

    「但是我想知道。」小熙举手发言,人小鬼大地说:「陆叔叔,我们来一场Men'sTalk吧!」

    「什么Men'sTalk,你再这样胡闹,下回不带你出来。」恩绮看不下去,毫不客气地赏小熙一记爆粟。

    小熙斜睨了她一眼,委屈地瘪嘴。「就会威胁孝。」

    陆守禹适时介入两人的谈话,轻笑道:「两位,我们采取民主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好吗?想知道答案的举手。」

    「我想知道。」小熙飞快地举手。

    陆守禹也举手附议,浅笑道:「汪恩绮小姐,经过表决后,胜负已经很明显,两票对一票,你输了。」

    「对,阿姨输了!」小熙得意地附和。

    恩绮瞪着笑得满脸灿烂的一大一小,暗恼在心头。

    陆守禹无视于她警告的眼神,挑了挑眉,开始回答小熙的问题。「其实我已经偷偷注意你阿姨很久了,从她每个星期三下午在雪珈馆和不同的男人相亲开始,我就会假装去巡视,悄悄观察她,还帮她取了一个绰号……」

    「什么绰号?」小熙兴奋地追问。

    「星期三小姐。」陆守禹对小熙的疑问简直有问必答。

    「陆守禹,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失职的主管,我要向你的上级单位投诉,说你窥探顾客的隐私。」她没好气地拧起眉心。

    「汪恩绮小姐,身为西尔饭店的最高行政主管,我决定受理你的投诉案。为了弥补你的损失,以后每个星期三我愿意陪你喝下午茶,当作是赔罪。」

    恩绮气呼呼地睨了他一眼,这算哪门子的补偿,根本是变相拐她跟他约会。

    「然后呢?」小熙追问后绩发展。

    陆守禹的眼神定定地锁在她的脸上,对着她继续说:「看到你阿姨长得那么漂亮又有气质,工作又出色,我受到她的吸引、喜欢上她,所以才会想追求她。」

    「阿姨,陆叔叔说喜欢你耶……」小熙喜孜孜地看向她。

    「你不要在孝子面前胡说八道。」她轻训,羞窘的红晕却悄悄爬上了白皙的耳郭。

    「你怎么会认为我胡说八道呢?」陆守禹的神情十足十认真,紧迫的眼神凝视着她,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很特别、很有魅力吗?」

    他的眼神仿佛带有热度,令她的心炽热地怦跳着,她心慌地别开眼,不敢看他。

    她当然知道自己长得不算差,在工作场所也常有异性对她示好、甚至想要追求她,其中不乏条件出众的男子,可是她不敢动心,害怕会重蹈覆辙,她讨厌爱情变调的滋味,那痛楚太过深刻。

    陆守禹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没有忽略她眼底一闪而逝的低落。

    小熙不懂大人间的暗潮汹涌,扯扯她的衣角说:「阿姨,我想上厕所。」

    恩绮回过神,替小熙解开围在胸前的餐巾。「我带你去吧,」

    「不要,我要自己去上厕所。」小熙嘟喽着。「你都带人家去上女生的厕所,我不要,我是男生,要去男生的厕所。」

    陆守禹见到她困扰的模样,体贴地提议。「小熙,陆叔叔也想去洗手间,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小熙滑下椅子,高兴地跟着陆守禹一起走向转角的洗手问。

    恩绮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觉得陆守禹好像也没有想像中讨厌,虽然他有时会太过自负、行为又有点无赖,但在她困窘为难的时候,他总是能察觉得到,适时伸出援手。

    一会儿,陆守禹和小熙从洗手间出来,回到座位上。

    「谢谢你带小熙去上洗手间。」恩绮对陆守禹诚心道谢。

    「阿姨,我决定了,让陆叔叔通过姨丈候选人的考试。」小熙认真的口气,就像是在宣布什么大事似的。

    「你在胡扯什么?」恩绮错愕地看着小熙,没想到这只小叛徒居然临阵倒戈。

    「我觉得陆叔叔很OK啊!」小熙无视于她的威吓,拍拍自己的胸膛,对着陆守禹笑道:「我们是麻吉,我会挺你啦!」

    「谢谢你,麻吉。」陆守禹回以一记得意的笑,对于自己仅用一套变形金钢模型就达成交易,感到十分满意。

    恩绮看着两人诡异的笑容,沈下俏脸问:「你们刚才在洗手间,是不是偷偷商量了什么?」

    「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不能告诉你。」小熙挖了一口冰淇淋送进嘴里,跩跩地抬起下巴。

    恩绮瞪了小熙一眼,又望向陆守禹,只见他一脸无辜,但眼底的笑意却泄漏了他心里的诡计。

    她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看来她太低估陆守禹的能耐了,这男人比她想像中更加狡猾,更加难以摆平。

    面对他霸道入侵她的生活,以及那暧昧不明的追求动机,向来冷静自持的她有了一种心慌失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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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斜阳洒进市区的小巷弄内,穿过玻璃帷幕映下一圈金黄,木质方桌上摆放了一杯熟咖啡和蛋糕,音箱里播放着爵士乐,休闲的氛围漫出一股慵懒意境。

    这样悠闲的下午茶时间,汪恩绮的心情却一点都不悠闲。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会答应刘克泽的邀约,来到他制作公司附近的一家小咖啡厅。

    在她交往过的两任男友里,第一任男友因为劈腿爱上苏忆芬,破坏了她初恋美丽的记忆,但第二任男友刘克泽却让她彻底懂得什么叫心碎的滋味。

    她和他同在广告业,当时他是制作公司的导演,有才气、成名得很早,就像一颗耀眼的星子,是许多人崇拜的对象,而她只是刚进入业界的小菜鸟,常常跟在总监身后,到处参加简报和提案。

    回想起两人交往的那一年,她不只爱得很深,还爱得昏头,抽不了身,不管外面纷纷扰扰的流言与劝阻,她对他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后来才知道他的爱情就像旋转木马,不安分地周旋在许多女人之间,她视他为生命的全部,而她却不是他的唯一。

    分手后,每次在公开诚碰上,他们都会很有默契地避开对方,但同在广告圈里,还是免不了会听到彼此的消息。

    再次接到刘克泽的电话,她有些意外,但他既然都敢约她见面了,她没理由不赴约。

    她举杯喝了口咖啡,看了手表一眼,这家伙爱迟到的坏毛补是没有改变,她等得不耐烦,拿出笔记型电脑,连上网路搜寻资料。

    「好久不见。」一道低沈的男音打断她的思绪。

    恩绮抬起头,对上刘克泽的脸,粗犷的平头,刚毅的下颚蓄着一撮山羊胡,身上套着黑色皮衣和破牛仔裤,他还是一副浪拓不羁的模样。

    「好久不见。」她轻愣了一下才开口。

    刘克泽洒脱地拿下肩上的背包,拉开椅子入座,招来服务生送来咖啡。

    「刚才和厂商开会,所以耽搁了时间。」刘克泽一边解释,炯亮的眼睛一边打量了她几回。

    一段时间不见,她变得更加美丽了,眉宇间散发着知性自信的光彩,和他当年认识的那个青稚、对他一脸崇拜的小女生完全不同。

    「我也刚到没多久。」她移开电脑,防备地迎向他的眼神。

    「去年在会议中心看到你得到金句奖,当时很想过去恭喜你,但你身边围着太多人,我就没去打扰了。」刘克泽从口袋里掏出香菸,慢条斯理地点燃,吸了几口又继续说:「后来又因为工作太忙,一直找不到时间向你说恭喜。」

    「没关系,反正事情都过了这么久。」她敷衍地挤出笑容,这次会答应刘克泽的约会,心里多少带着赌气不服输的意味。

    她想让他知道,没有他,她还是生活得很好,工作也很有成就,这是她对他最完美的复仇。

    刘克泽将香菸搁在菸灰缸上,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这是我的新名片,我和朋友合开了一家广告制作公司,从提案、企划、拍片到后制都一手包办,而我还是负责拍片执导的部分。」

    她礼貌性地收下名片,客套地回应。「恭喜你,终于如愿自己当老板。」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刘克泽直接提出此次邀约的目的。「虽然公司还在草创期,但我这几年靠着拍片也累积了不少客源,发展前景还不错。」

    他一直知道她是个优秀的广告人,有才华又有拚劲,但没有预期到她会如此出色,年纪轻轻就当上组长,还拿下广告界的「金句奖」。

    「你想挖角?」她失笑,原来这就是他约她见面的原因。

    「我们的企划部缺人,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整个部门都由你主导。」刘克泽技巧性地试探她跳槽的意愿。

    「听起来很吸引人,不过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环境,也找不到离职的原因。」

    「难不成你是介意和我一起工作?」刘克泽以为她还在记恨。

    「当然不是。」她澄清他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事实上,自从两人分手后,她很努力将他的身影从记忆里栘除,时间冲淡了受伤的感觉,也让伤口渐渐愈合了。「我很喜欢在尚奇工作,同事间的相处很融洽,而且邝总监是我的前辈兼师父,他对我有提携之恩,我不可能跳槽。」

    刘克泽弹弹手中的菸蒂,苦笑道:「你、马恬欣和邝楚南是尚奇的三巨头,缺一不可,你的确没有跳槽的理由。」

    「不管怎样,谢谢你欣赏我的工作能力。」恩绮大方道谢,展现成熟圆滑的一面。

    他端起咖啡,饮啜了几口,扯开话题问道:「虽然这几年没什么连络,但我听说你一直都是单身,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这种问题太暧昧了,她防备地打量着他,小心不让自己掉进他狡猾的陷阱里。「我并不是刻意保持单身,而是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人。」恩绮淡淡地回答。

    「但是我还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相亲,怎么突然想结婚了?」刘克泽好奇地追问。

    「这几年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好好经营一段感情,再加上又到了适婚年龄,乾脆透过相亲来寻找对象。」虽然对他的追问有些不耐烦,她还是力持镇定。

    「有找到交往的对象了吗?」

    面对他的刺探,恩绮不想认输,更不想让他以为他在她心中还有重要性,于是倔强地点头。

    「对方也在广告圈工作吗?哪一间公司?说不定我也认识。」刘克泽继续追问。

    他的逼问太超过,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脑海中忽然浮现陆守禹的脸庞,只好拿他来当挡箭牌了。「他任职于饭店业。」

    「他对你好吗?」

    「还不错。」她勉强笑了笑,担心刘克泽再追问下去会露馅,局促地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直到她走远后,刘克泽开始烦躁地猛抽菸,原本他是打算挖她到公司救火,企划执写公司新接的广告CASE。

    这支广告是厂商冲着私人情谊才将案子发给他们,但提案几次对方都对企划案不满意,逼得他只好把念头动到汪恩绮身上。

    他原本想说就算挖角不成,只要他狡猾地要一下暧昧招数,或许她会愿意私下帮他,但她疏离淡漠的态度让他碰了个软钉子。

    经过时间的历练,她变得成熟、世故,已经不再是当年崇拜他的汪恩绮了。

    不经意地瞥见桌上的笔记型电脑,他转头看了一下洗手间的方向,确定她还没有出来,快速地移动滑鼠,进入档案区,果然看到许多企划案。

    他从背包里掏出随身碟,挑选了几个相关的档案,复制到自己的随身碟里,再佯装若无其事地将电脑归回原位,留下几张百元钞和一张有急事先离开的字条,不待汪恩绮出来便匆匆离去。

    恩绮在洗手间内整理好紊乱的思绪,回来后看见座位上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张字条,刘克泽就这样来得突然、走得匆忙,让她完全搞不懂这男人出现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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