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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法国餐厅里,一个隐密的位置,坐了一男一女。

    齐赫钧正和外商公司“天使珠宝”的美国籍主管商谈广告合作事宜。

    这份广告合约是齐赫钧亲自争取到的,广告也将破例由他亲自企划——这是合约里约定的一项重要条款。

    “齐,昨晚我们公司举办的宴会你怎么没出席?公事很忙是吗?”慑服于齐赫钧粗犷的男性魅力,天使珠宝的经理裘伊丝十分迷恋他,而这也是她最后会选择跟齐赫钧签约的主要原因。

    齐赫钧微笑的回答裘伊丝。“嗯,手头有几个案子在赶,昨晚我跟企划部人员开会,抽不开身去参加贵公司的宴会,谢谢你还特地送了邀请卡过来给我,真是抱歉。”昨晚他是真的为公事而忙,只不过他在八点钟就离开公司返家了。

    现在他跟叶紫晴同居,而在同居的三个月以来,他变得越来越恋家了。

    为了叶紫晴,他收敛了以往风流的个性,不再涉足晚宴或时尚派对,总是跟叶紫晴在一起,平常下班后他们会留在家里看影片,享受情人间的亲密时光,假日时则是约会出游。

    自从跟她交往之后,他简直变成了居家男人。

    “如果我不接受歉意呢?你愿意陪我约会一次,当作补偿吗?”裘伊丝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用妩媚的眼神凝视着他。

    “能获得裘伊丝小姐的青睐,我真是受宠若惊。”他微笑,将她眼中的暗示收了下来。“不过时间上恐怕得另外再安排,因为这阵子我实在忙得抽不出时间。”

    假若是以往,他会立即应允女人的邀请,但现在他却意兴阑珊,因为有了叶紫晴之后,他对其他女人已经渐渐失去兴趣。

    在别的女人身上,他找不到那份令他心动的纯真,看见的只是过度修饰的美艳脸庞和做作的虚假。

    以往,这些女人是他玩玩没有感情负担的爱情游戏的最佳对象,但现在每当这类女人接近他时,他不再接受。虽然偶尔有一、两个还挺顺眼的,但顺眼归顺眼,他并没有再进一步发展的念头,他的心里,已经被一个甜美的小女人进驻了。

    纯真率性的叶紫晴,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吻她抱她时,心情总是悸动而幸福。

    他承认自己真的对她动了心,渴望跟她有长久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决定邀请她同居,跟她住在一起。

    “那就等你忙完喽,你记得一定不能失约喔,我可是很期待跟你的私人约会呢!”裘伊丝得意的笑了,男人向来都抵挡不了她的魅力。

    “嗯,我会牢记在心。”他潇洒的举杯敬她。

    两个水晶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声音,两人各自怀着心思,微笑的喝了一口酒。

    裘伊丝期待跟他进一步交往,她认为齐赫钧的应允就是臣服于她的女性魅力之下,殊不知齐赫钧只是暂时应付,他不想因为得罪了裘伊丝而毁了这张刚签妥的合约。

    两人又交谈了许久,才结束了这一餐。

    齐赫钧送裘伊丝到餐厅门口,陪她等着服务人员把车子开过来,并送她上车后,他才挥手告别。

    两分钟后,他的车子也由服务人员开了过来,齐赫钧上了车,驾车离开餐厅。

    但他的车子并没有朝SC广告公司的方向驶去,而是开到了花嫁婚礼顾问公司的后面巷子。

    他熄了火,坐在黑暗中静静的等着。

    约莫过了十分钟,一道曼妙身影出现在车子旁边。

    下一秒,车门被打开来,那道身影上了车,坐在齐赫钧的身边,美目望向英俊的侧脸。

    “齐,你等很久了吗?”这双美目的主人正是叶紫晴。

    “还好。”他横过上身,单手捧起她的脸,在她粉嫩的唇瓣烙上一个吻。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我很见不得人吗?”离开她的唇,他的眉头蹙起,眼神有丝不快。

    “呃,我还没跟她们提起你,如果被她们碰到了,会有点尴尬。”干笑两声,她试图粉饰太平。

    “可不可以换个理由?这个理由我已经听了不下百遍了。”双眉一挑,眼中透露着一丝犀利。

    “这……真的要说?”她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讲真话。

    “我洗耳恭听。”他齐赫钧什么时候这么见不得人了?跟女人交注居然还得躲躲藏藏才能接到人!

    “那是因为……因为我朋友并不赞成我跟你交往。”所以才要躲啊。

    虽然她跟他已经同居了三个月,可是这件事是不能说的秘密,因为百合对他很感冒,要她千万别接近他,结果她不仅接近了他,还跟他交往,成为他的亲密爱人。

    “哦?为什么不赞成?”他倒要听听看,姚百合不赞成的理由。

    “百合她好像一直误解你,她以为你是个不婚主义者,跟女人交往都不肯真正付出真心,所以她警告过我,最好离你远一点……”他生气了吗?叶紫晴偷偷扭头瞄了他一眼,但他凛着脸,看不出情绪。

    “那你为何还肯跟我交往?你可以接受我的不婚主义吗?”原来他的不婚主义很多人知情啊?齐赫钧单手靠在方向盘上,冷静的转头看着一脸不安的叶紫晴。

    她对他而言是特别的,他强烈的想要她,有心经营长久的亲密关系,而这正是他破例对她提出同居邀请的原因。至于婚姻,截至目前为止,他依旧抱持着独身主义、不打算结婚,不过他跟她似乎从没讨论过这一点。

    “我并不觉得你会排斥婚姻,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快乐、很幸福,现在我们就等于是过着夫妻般的生活,所以我想百合应该是误会你了,我……”

    “我的确没想过结婚的事,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他突然打断她的话,语气冷冰冰。

    “什么?”叶紫晴愕然的瞪着他。

    他的脸色变得很严肃,这是她从没见过的齐赫钧。

    从认识他到交往、亲密同居,这三个多月来,他对她温柔而体贴,在他狂放率性的粗犷外表下,有着一颗热情却温柔的心。

    他抱她时总是狂野热情,他吻她时总是深情温柔,所以她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成为他的女人,跟他住在一起。

    她天真的以为,那是因为他爱她,想跟她一起生活,将来他们也一定会结婚。

    可是,这一刻,看着他严肃的神情,她却感到一阵惶然……

    “我的确没想过结婚的事。小叶,我邀请你跟我住在一起,那是因为我想要你,我知道我们在一起会很快乐,而事实证明我们现在彼此都觉得快乐,住在一起是个好的决定,但这并不是因为我想要结婚。”

    齐赫钧不想欺骗她,她是那么的纯真,既然他想跟她继续交往下去,就该开诚布公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是我……误会了吗?”她瞪着他,惊愕莫名。

    她知道他抱持不婚主义,这是姚百合早就警告过她的话,但后来他提出了同居请求,她以为自己对他而言是不同的。她傻傻的以为,既然他愿意为她打破跟女人交往的原则,就等于会愿意考虑两人结婚的可能性,但,他却亲口打破了她的这份幻想。

    看着她惊愕发白的脸蛋,他的心微微拧了起来。

    “抱歉。”他也不想如此残忍的把她从梦幻中唤回现实,但假如继续让她误解下去,那他才是真正的罪过。

    叶紫晴感觉呼吸有点困难,前一分钟与他见面的欣喜感觉,瞬间化为乌有。

    父母亲幸福的婚姻,让她认为拥有婚姻才是完整的人生,好友百合和爱茉的婚姻更令人称羡,再加上可菁现在也找到了想共度一生的伴侣,让她心中对婚姻的渴望更加的强烈。

    她一直渴望自己能跟母亲一样,谈一段甜蜜的恋爱,找一个爱她的男人步入礼堂,过着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

    在他提出同居要求后,她以为他为她改变了心态,她甚至开始幻想两人的结婚典礼……

    她是如此全心全意的爱着他,心中早已笃定跟他一辈子,没想到竟然得到这样令人难受的结果。

    “小叶,我们在一起既然快乐,何必非得步入婚姻不可?婚姻不过是一道手续而已,结婚之后不再相爱,还得办理离婚手续,那多麻烦。像我们现在这样自由无压力的生活在一起,只要我们彼此感到快乐,那就够了,不是吗?”

    齐赫钧靠过去,捧起她的脸,深邃的眸子直视她闪烁着困惑不解和难过的双眼。他必须让她知道,男人跟女人在一起,不一定非要有婚姻约束不可。

    “我……我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我需要冷静的想想。”

    当身边的好友一个个拥有美好的爱情,踏入美满的婚姻里,她也很渴望能跟好友们一样幸运。

    但,遇上了齐赫钧,似乎注定她的愿望不可能实现……

    不!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但她的以为却在今晚全数破灭。

    “我们回去吧,你需要冷静我愿意配合,今晚我不会打扰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你会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不要因为我的不婚主义而影响我们在一起的决定。”

    他发动车子,熟练的掌控方向盘,把车子开出巷子,朝内湖驶去。

    一路上,她沉默不语。

    他开车时,偷空瞥了她几眼,看她紧紧抿着嘴,脸色依旧不太好,他不禁在心里叹气。

    心情烦躁的他,不明白女人为什么总爱把结婚挂在嘴边?结婚就能代表感情能够天长地久吗?

    齐赫钧在心底轻蔑的嗤笑一声,他无法认同这个说法。

    因为他的父亲为了母亲抛弃家产继承权,不顾一切结了婚。结果呢?他的母亲却无法忍受太过清苦的日子,宁可搭上有钱人,当人家的情妇,抛夫弃子享受荣华富贵,就连父亲临死前的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甚至连他这个亲生儿子也不肯认。

    这就是婚姻,多丑陋的事实啊!

    抓着方向盘,齐赫钧隐忍着内心的愤怒,又瞥了她一眼。

    交往这三个多月来,他清楚感受到她跟他在一起时有多快乐,因此他知道她的的确确是深爱着他的!

    他相信她一定会想清楚的,她会明白婚姻不会是一切,两人在一起快乐满足最重要。

    思及此,齐赫钧抛开小时候不堪的记忆,再度自信满满。

    他期待明天一早,她真的能够彻底的想清楚。

    ※※※※※※

    一整夜都没睡。

    叶紫晴头痛欲裂的梳洗换装之后,把昨晚整理好的行李拿到客厅,放在玄关,当她转身打算进房间拿另一个行李时,却被一堵肉墙挡住去路——

    猛然抬眸,她哀怨的眼对上一双愤怒的眸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客房睡了一晚,同样整夜没睡好的齐赫钧,一早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动静,他立即起身走出房间外面,不料却看见她拎着行李下楼。

    他以为经过一晚的沉淀后,她会冷静下来,没想到她竟然打算离去!

    “我要搬走,我决定跟你分手。”他气什么?一个不想把心交出来,不肯给她承诺的男人,实在没有权利生气。

    既然他不想被她给牵绊住,那么分开是最好的结果。

    “就因为我不肯结婚,你要放弃我们的感情?”

    “我们之间有感情吗?我爱你,但你从来没说过你爱我!每次我说我爱你,你总是回避,你总是用热吻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你一直在逃避——”她是笨蛋啦,一直到昨天晚上才彻底领悟,在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存在。

    他要的,只是rou体的快乐。他要她搬来跟他同居,只是为了可以轻易的得到她,讲难听一点,他根本把她当作是暖床的工具而已。

    想到这里,叶紫晴脸色一阵青白。

    她是笨蛋、是傻子,简直愚蠢到了极点,才会被他体贴温柔的假象所欺骗!

    她还以为他已经为了她而改变,邀请她同居是因为想跟她经营长久的关系,结果呢?答案却让她万分心碎。

    “我没有逃避,爱并不一定要挂在嘴上,这没有多大的意义。我跟你交往,在你身上我的确得到了不少快乐,那是在其他女人身上我从没拥有过的,所以我提出同居请求,想要跟你有长久的关系,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踏进婚姻的坟墓里。”

    她想了一夜是白想的是不是?亏他还忍了整个晚上的寂寞,没去敲她的房门。

    “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结婚!就算我们彼此相爱,你还是不愿意?”他说婚姻是坟墓,这句话让她彻底死了心。

    “我不会考虑结婚,即使我爱着你。”他能做的承诺就是——他爱她。

    “你没骗我?你真的……爱我?”他说了,他爱她。叶紫晴惊讶的看着表情认真的齐赫钧。

    “对!我爱你!”如果坦言他爱她,她会考虑不走,他乐意坦白。“小叶,为我留下来,别走……”

    铁臂将她紧紧抱住,他低头寻找她的唇,吻住那两片冰凉,他想要用热情唤回她。

    有一瞬间的失神,她迎合他的吻。

    但,下一秒,她陡然惊醒,用力推开他!

    “我还是不能留下来。”她用力摇头,银牙咬着唇瓣,做出决定。

    “你还是不愿意留下?”双手抓着她单薄的肩,他瞪着她,一脸的不敢置信。

    “对!我不能留下来!除非你愿意以结婚为前提跟我交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渴望他能改变主意。“我想要跟我的父母一样,跟百合和爱茉一样,拥有幸福的婚姻,我希望能跟自己心爱的丈夫厮守到老,而不是跟你维持薄弱的同居关系。”这是她的想望,也是她坚持要实现的愿望。

    听着她激动又哀伤的愿望,齐赫钧却沉默了,黑幽的眸子转为冷洌。冗长的沉默之后,他放开她,转身走到客厅,负气的坐在沙发上。

    “好,你走。”最终,他还是无法给她婚姻的承诺。

    她的眼泪无声滚落,因为他愿意放手。

    期待全然落空,她咬着唇,猛掉着眼泪。说要离开、提出分手的人是她,为何他答应之后,她却难受的哭泣起来?

    齐赫钧没回头,处于愤怒当中的他,没看见她哭泣的模样。

    叶紫晴举起颤抖的手臂,抹去脸颊上的泪,难过的走上楼,把另外一个行李拿下来。

    再度回到客厅,他依旧是刚刚那个坐姿,背对着她,连看一眼都不想。

    她的手握住门把,将门打开,回头想跟他道再见,却被他冷漠的背影给打消了主意。

    拎着两个行李走出去,她将门关上,轻声的对着紧闭的门板说了一声再见。

    她哭着搬出齐赫钧的住处,维持三个多月的亲密恋情,就此划下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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