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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秦岁铭似乎只是想和纪乐瑾安静地待几天罢了。

    直到一个礼拜,秦岁铭才第一次进纪乐瑾的房间。在他充满警惕性的视线之下,秦岁铭单膝点地,然后捏住他的小腿。

    秦岁铭拽过来,让纪乐瑾把脚踩到自己的膝盖上。他打开手里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根脚链,替他戴上。

    脚链很细,缀着几颗钻石,挂在纪乐瑾的脚脖上,踩下去的时候仿佛会让人有脆响发出的错觉。

    “手镯被我丢掉了,赔你一根脚链好不好?”

    “比那根手镯贵。”

    纪乐瑾垂眸盯着脚踝上的脚链,他终于把困扰自己好几天的问题问出来:“秦岁铭……” 他停顿了下,改口道:“哥、哥哥。”

    他没头没尾地问道:“是你对我好的代价吗?”

    “不是。” 秦岁铭否认道,“是我贪心。”

    对纪乐瑾好本来就是他心甘情愿,没有什么回报好求。是他太贪心,现在这个局面都是他一手促成。纪乐瑾没有错,这全是他的错。

    秦岁铭想。

    再对纪乐瑾好一点,再爱他一点,如果付出能与这些后果相抵,如果可以让纪乐瑾和以前一样无忧无虑。

    人都有执念与欲望,秦岁铭愿意付出。

    第34章 “你怎么才来啊?”

    前不久刚下过大雪,天气还没回温。纪乐瑾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外套,脖子上系着条格子围巾,他戴围巾的时候希望把半张脸都埋在里面。

    纪乐瑾转着脸看向窗弦外,等着飞机起飞。

    飞机跑过跑道,直冲云霄时纪乐瑾感觉到阵失重感。也不知道秦岁铭是什么时候学的做饭,他做出来的东西不难吃,有几道纪乐瑾最喜欢的菜还做得超出水准。

    可纪乐瑾每次都是动几筷子,他本来就嘴挑,不爱吃饭喜欢吃零食。现在却连零食都不吃了。

    纪乐瑾脸上就没几两肉,这几天没怎么吃饭,下巴又是瘦了圈。

    他很少有那么安静的时候,不声不响地垂着眼睫时,有点像小时候身体不好的样子。

    纪乐瑾一病就要病很久,整个人都会提不起精神,更加焉巴。

    他安分下来不闹腾的时候反而让人心慌。

    飞机航行很久,纪乐瑾上飞机前吃了感冒药,他本来看着电影不理人,看着看着药的副作用上来,歪着脑袋就睡了过去。

    秦岁铭伸手替他掖了掖毛毯角,他不睡觉,只是怔怔地盯着纪乐瑾的睡颜看。

    他的眉头皱着,天使般安静的睡颜,但却睡得不怎么安分,像是在做什么惊扰的噩梦。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秦岁铭让助理走掉,自己开车带着纪乐瑾回家。

    临到门前,纪乐瑾的眼角却又红了,他想要男子汉气概,但这几天也悄悄哭过几次。

    纪乐瑾的脚步停在门外,他的声音很小:“我要搬回去,我不要继续和你一起住。”

    这是他第二次要搬出去住,却不像第一次那般玩闹般好哄,纪乐瑾这次是认真的。

    秦岁铭突然觉得有点恍然,他明明希望纪乐瑾无忧无虑,明明想要给纪乐瑾最好,可是他却让纪乐瑾不开心。

    让纪乐瑾不开心的是他。纪乐瑾甚至认为他的爱是代价,沉重难以背负的代价。

    死寂般的电梯门口,秦岁铭垂下眸,他用指纹解了密码锁。“滴” 地一声之后,门一开。

    可能就是因为知道回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才一直拖着不回国。

    秦岁铭说:“你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折腾来折腾去不方便,你住这吧,我搬出去。”

    没等纪乐瑾回答,秦岁铭自顾自地继续道:“你要是一个人住得害怕,我可以现在去帮你把狗接过来陪你,或者明天我可以把阿姨喊过来陪你,让她住客房就可以了。”

    “秦……”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东西放在哪吧?” 秦岁铭想着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他进卧室找出东西,“空调遥控器、充电器、耳机全都放在你床头柜上,你用完不要乱丢,记得放回原位。”

    “要是有其他找不到的东西,打电话给我。”

    秦岁铭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低声地道:“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走。”

    这些事情早就做了很多遍心理预设,所以秦岁铭说出来的时候很顺畅。他不想看纪乐瑾难过。

    纪乐瑾本来打好的腹稿突然就说不出来了,无声了几秒之后,他才低下头道:“秦岁铭,我要分手。”

    他第一次谈恋爱,连分手有时候只需要单方面这件事都不知道,开始得莫名其妙,但分手起来却很注重这个仪式。

    “不分。”

    秦岁铭迈了几步长腿。他走到纪乐瑾身前,没忍住还是抱住了他。他们十厘米的身高差距很适合拥抱,纪乐瑾的额头差不多能碰到他的鼻尖。

    都是男生,但可能是因为纪乐瑾的腰太细,拥抱起来也很合适。

    秦岁铭重复了遍:“不分。”

    “你住这里,我不来烦你,也不来招惹你,但我们不能分手。”

    可能是怕纪乐瑾反悔,秦岁铭当晚就从自己的家搬了出去,他什么东西都没带,两手空空地出去。

    走到楼下的时候,秦岁铭又想起来纪乐瑾还没吃过晚饭,他找了家馄饨店点了份鸡汤小馄饨。

    站在外面等的时候,秦岁铭去旁边的超市买了包烟,然后静静地抽了一根。想着待会要去给纪乐瑾送吃的,他也没继续抽。

    秦岁铭站在门口按了按门铃,没一会,纪乐瑾就从门缝间露出张脸。他像是在警惕秦岁铭反悔了,所以站得有点距离。

    “鸡汤小馄饨。” 秦岁铭保持着安全距离,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现在太晚了,都是夜宵,没有你感冒能吃的东西。将就一下。”

    纪乐瑾的手在门缝间缩缩进进,最后拿食指勾住了袋勾。

    “纪乐瑾。” 秦岁铭忽然开口,“不要怕我。”

    再说多少句虚伪的对不起好像都不够,秦岁铭现在只希望纪乐瑾不要怕他。他没看清纪乐瑾点头还是没点头,门就关了。

    秦岁铭再次从家里出来。他没有地方可去,最后往陈博涛家开车。他知道陈博涛肯定还没睡,按门铃的手一点也没迟疑。

    “我真的无语……” 陈博涛提前看了眼猫眼,骂骂咧咧地道,“秦岁铭你知道现在几点吗,现在是临近晚上一点钟,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有多吓人吗?”

    秦岁铭没理他,换鞋进去,从小吧台的冰柜里拿了瓶啤酒。他单手利落地拉开,仰头喝酒。

    陈博涛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发生,他提前预判,捂住耳朵往房间里走:“别跟我讲你的感情生活,我真不想听,我现在见到纪咏泽我就心虚你知不知道?”

    他被秦岁铭扯着摔到沙发上,陈博涛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问道:“我像不像网上说的那种怨种兄弟?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恋爱脑?”

    “我不是恋爱脑,我只是喜欢纪乐瑾。” 秦岁铭把易拉罐丢进垃圾桶,冷不丁地开口道:“我应该怎么对纪乐瑾?”

    陈博涛和秦岁铭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不一样,他从小学就开始谈恋爱,虽然没谈过男生,但恋爱是真谈了不少。

    “瑾宝这种人啊……” 陈博涛皱着眉说,“你得让着他,也要纵着他。” 不过转念一想,陈博涛又轻啧了声:“不过太纵着也不行,你也得管他,你就要找到那个度你知道吧?”

    “什么度?”

    “我怎么知道!” 陈博涛瞪大眼睛,“纪乐瑾这种类型太折腾人,就算是女生我也没谈过。”

    秦岁铭刚刚开始明明不是想要闹到这种地步的,也不是这样打算的。他是想慢慢来,一点点去填满纪乐瑾的生活。

    他想要纪乐瑾渐渐感知到他的爱意,最后在爱意中萌生爱意。这才是正确的,可是阴差阳错,天不时也不利,人也不和。

    听到纪乐瑾说要去追傅颖那些话,他就失去理智,心里的打算全忘得一干二净。他是想发疯,可纪乐瑾的眼泪像是他脖子上的项圈,都不用多用力,轻轻一拽秦岁铭就开始忍耐。

    最后不管是发疯还是迁就,两者都不上不下。纪乐瑾既没喜欢他,也没害怕他。

    有时候极端点,秦岁铭会干脆想,就让纪乐瑾怕他好了,怕到什么都听他的就好。

    只是想想而已。

    秦岁铭拿手扶住额,他从未做过差生,但这件事情却做得一团糟。

    现在反悔太晚,这种难舍不下更让人煎熬。他们已经因为这件事情吵过很多次架,但这是秦岁铭最后坚守的底线,不分手,怎么样都不想分手。

    *

    纪乐瑾在秦岁铭家里住了几天,怎么样都觉得不自在,最后联系了学校的老师,住了间单人间。

    脚链戴不习惯,纪乐瑾摘下来收进了盒子里,但摘玉的时候他犹豫了下,最后就当是保平安挂在脖子上了。

    秦岁铭还是会出现在他面前,因为他经常会看到熟悉的车停在他常进出的校门口。他不知道纪乐瑾什么时候出来,纪乐瑾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最多的是他发给纪乐瑾的信息,很重复的问题与叮嘱。

    “感冒好了吗?”

    “记得吃药,药盒我给你放在黑色的包夹层里。”

    “下雨了,要带伞。”

    “……”

    秦岁铭人不出现,每天的饭还是找人按时送,纪乐瑾咬着筷子吃的时候心情复杂。

    他这阵子心情依旧不怎么好,不过秦岁铭给了他冷静的时间,他也冷静了不少。

    二月底的天气依旧不转暖,纪乐瑾和同学扛着设备爬了一个小时的山,才走到山顶。

    也不知道谁出的鬼主意,要去山上取景。纪乐瑾最大的运动量是体测的一千米,爬到山顶他整个人都腿软得瘫倒坐下,还要被人嘲笑不如女生。

    纪乐瑾从身边捡了块小石头砸人。

    “先别坐着了,赶紧起来拍。” 被他砸的同学嬉皮笑脸地避开,看了眼头顶的天空,“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雨,早点拍完早点回去。”

    还算顺利,开始落日的时候他们及时收工。纪乐瑾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有气无力地往下走这崎岖的山路。

    他忍不住地吐槽道:“到底是谁挑的这个山,山路都还没修好,不注意一下脚步感觉就要摔一跤,还那么多分岔路。”

    “不是很符合我们这次要拍的主题背景。”

    “符合……” 纪乐瑾小声地嘀咕着,他突然止住脚步,眨了眨眼睛,“我的包忘记拿了。”

    他骂骂咧咧地转过身,重新要往山上跑。

    “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去啊?”

    “不用。” 纪乐瑾看他们手里的东西都很重,摇了摇头道,“刚下来没多少距离,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你们在这等我就行。”

    事实证明他高看了自己,他上次爬山要追溯到十年前,也从没有爬过这种山。

    纪乐瑾方向感差,但永远很自信。他本来以为自己记得路,但走一阵之后,纪乐瑾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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