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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1章 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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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男女二人走到蛊女英面前,女子略略欠身,微微颔首,向着蛊女英深施一礼,口中道:“花王阁阁主花影参见圣母……”

    蛊女英一愣,这一路行来,她还是第一个知晓自己身份的人,她不免有些诧异,毕竟此次踏上秦王岭拜访苗青皆是秘密行动,便是苗皇天都不知道,可她竟然知道了,难道是有人提前走漏风声?

    想到这里,蛊女英心中一冷,她虽是一个和善之人,对身边人一向礼遇有加,但是并不代表她能够容忍叛徒的存在,其实现实生活中往往就是这样,越是仁慈善良的人就越难以容忍有人背叛自己,尤其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那一瞬间,蛊女英的心中闪过无数个名字,但是她仍旧笑意盈盈地看着花影,没有否认。

    花影似乎看出了蛊女英心中的疑惑,她也连忙解释道:“圣女大人不要误会,其实在你们刚刚踏上秦王岭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知道了消息,毕竟我花王阁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秦王岭中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花影微笑着注视蛊女英,眼如古井无波,丝毫不动,仿佛在说着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并没有半点夸耀自己的成分。

    可这一番话却像是一把匕首一样刺中了蛊女英,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暴露在别人的眼中,而她们自己却浑然不知,这件事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难以接受,更别提本就视尊严骄傲高过一切的苗疆圣女。

    花影说秦王岭中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可见秦王岭中这一张情报网的庞大威力,以及覆盖范围之广。那是否苗疆的一举一动也同样逃不过她们的眼睛呢?她现在再回想方才花影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由得后背一阵生寒,想想看每天都会有一双不知名的眼睛躲在暗处观察着自己,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而这件令自己生厌且胆寒的事情也许早就在自己的身边上演了……

    可震惊归震惊,蛊女英还是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异样,喜怒皆不形于色,本就是一个政治家最基本的素养,更何况是一个掌管着苗疆众多生灵生杀大权的苗疆圣母。

    蛊女英微笑着,赞叹一声,道:“我早就听闻苗青大人手下有一支暗影刺客,领头的便是花王阁阁主花影,相传这支暗影刺客不光暗杀一流,情报工作更是在苗疆无人可比,据说就连苗疆有多少只老鼠,你们也是摸得一清二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花影娇笑一声,道:“圣母大人说笑了,我们虽说直接受命于苗青大人,但是说到底都是为‘天’服务,毕竟,‘天’若是想要自己治下的苗疆风调雨顺,百姓和顺,也的确需要我们这双统辖万物的眼睛……”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蛊女英无法反驳,只能微笑着点头表示赞许。

    突然,花影身旁的白衣男子用手帕捂着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弯下了腰,花影满脸爱惜地轻抚着白衣男子的后背,当男子咳嗽声渐止,将手帕轻轻地藏于身后之时,蛊女英清楚地看到了手帕上的那一抹殷红。花影自然也看到了,她原本红润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白衣男子冲花影微笑着,轻轻地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而当男子抬起头的那一刻,蛊女英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竟然是一个盲人,他那一双秀气英武的丹凤眸子紧闭着,只余两道斜飞入鬓的眼纹,仿佛在诉说着自己渴望光明的默语。

    白衣男子向着蛊女英所在的方向微微点头,声音中满含歉意道:“抱歉,让圣母大人见笑了,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到,圣母大人定是一位心肠慈悲之人,想必不会因此怪罪于我……”

    白衣男子语声温柔绵软,仿佛如冬月飘起的清雪一般,轻轻地落在蛊女英的脸上,凉丝丝的,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舒服惬意。与此同时,当他那双紧闭的双眼望向蛊女英的时候,蛊女英竟然产生了一种被看穿的错觉,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一个一眼就能看透别人心中所想的大智者,这种感觉她只在苗疆多年供奉的一位老巫师身上感受过,当时,蛊女英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坐在对面的巫师竟然就把蛊女英心中的所有想法一一地说了出来。

    蛊女英不知道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衣男子是否也具备这样神乎其神的神通,但是她的心中总归还是忌惮的,所以她急忙说道:“不要紧,不要紧……”

    花影再次看向蛊女英,这一次,她的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恳求和一丝焦急,还有些强迫的意味,蛊女英知道,那绝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她身边的病弱男人。

    世间真情总是如此容易令人动容,蛊女英也不禁为面前的这对伉俪情深的夫妻所感动,加之花影再三恳求他们留下,蛊女英又询问了一下周围人的意见,大家似乎也对近几日来连续赶路、风餐露宿的生活感到有些疲惫,况且秦王殿距此已是不远,因此,蛊女英决定,在此地小住几日,待养足精神,而后再踏上秦王殿,会见苗青。

    许是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久已未来过生人,大家显得很是兴奋,看向蛊女英一行人的目光都多了些炙热,言语间更是热情难挡,很快,蛊女英身边的人便与这些人打成了一片,言笑晏晏。

    可当众人穿过那条银花掩映的小路之时,还是充满了震惊与好奇,几乎是感到有些“恐怖”了。

    只见条条白色的丝绸铺在湖面上,宫殿中的奴婢便在这条丝绸上来来去去,宛如在平地上行走一般。

    初时,蛊女英和众人都不敢走上丝绸,害怕一不留神便掉进湖中,后来在花影的一再劝说保证之下,众人才敢将一只脚踏上试一试。

    脚刚刚接触丝绸的时候,那种感觉就犹如踩在了水面之上一样,是一种飘忽无定的感觉,仿佛脚下无根,众人根本就不敢将另一只脚踏上去,可见那些奴婢在丝绸上站得轻松自在,众人不禁疑惑起来,难不成这花王阁中的奴婢也个个轻功了得,仅凭一条铺在水上的丝绸便能够在水上来去自如?

    颖儿素来胆大心细,她第一个踏上了丝绸,并且将双脚都踏了上去,本来她是提气轻身,想靠着自己的轻功在丝绸上站稳,没想到,当自己的两只脚都踏在丝绸之上时,虽然脚下依旧是浮萍无根的飘忽状态,却根本不会沉下去,她试着松下一口气,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这条薄薄的丝绸之上,可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她依然稳稳地战立在丝绸之上,根本就没有掉下去,她又试着用脚重重地踏了几下丝绸,可除了溅起几朵不大的浪花以外,自己还是没有掉下去,这下,她彻底放了心,微笑着看向蛊女英,那样子,就像是发现了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

    有颖儿打头阵,剩下的人胆子也就大了许多,大家一个接一个地踏上这条丝绸,除了最开始并不适应尚有些摇晃之外,所有人都稳稳地站在了丝绸之上,大家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事情,兴奋得又叫又跳,甚至在丝绸上跳起舞来,有几个遇事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忙着追问花王阁的奴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所有人都只是笑而不语,默默地掩着嘴,微笑地看着他们。

    蛊女英看向花影,她也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花影也只是微笑着,笑而不语,最后冲着蛊女英微笑着摇摇头,蛊女英便知道,这应该是他们的秘密,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既然人家不想说,那么自己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只有小麻一人紧皱着眉头,蹲在丝绸上,也不搭理旁人,只将手指插进湖中,蘸了一点儿湖水,再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而后眉头便皱得更紧了,嘴里开始嘟囔着“也不咸啊……水的密度也不大啊……”等一些别人听来玄之又玄的话,不过她向来是这样,别人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在花影的引路下,众人很快穿过那条满是银花掩映的“丝绸水路”,来到一处巍峨壮观的大殿之前。

    蛊女英驻足凝望大殿,不由得心胸激荡,一股豪气顿时喷薄而出,想当年,王勃一首《滕王阁序》震惊四座,名满天下,“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今日看来,眼前大殿与昔日滕王阁相比,亦是不遑多让,当真是鬼斧神工,端的是奇妙非凡……

    众人称赞一番,唯有蛊女英,虽心中掀起万壑波涛,但神色无异,仿佛见到的只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宫殿,而这样巧夺天工的艺术品,至少在旁人的眼中,并未能撼动她的心……

    众人跟随着花影进入宫殿之中,当所有人见到宫殿内的陈设时,皆不禁地呆住了。

    如果说宫殿外景是浑然一体,那么这座宫殿的内景便显得别具一格,迎面正对大门摆放着一张沉香木做的桌子,这一大块儿沉香木并未有任何的雕刻痕迹,就像是将一整块儿木头完完整整地搬运过来,放在这里。在沉香木的两侧,各摆放着一个小木凳,木凳看不出材质,走近细看,做工也并不考究,反倒有些粗糙,经花影的介绍,大家方才知晓,原来这两只小木凳皆出于白衣男子之手,足足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近乎不眠不休,全程没有让任何人帮忙,是送给花影的礼物。众人不禁对眼前这位双目失明的白衣男子多了几分敬佩,一个盲人能紧靠着自己的摸索做出这样的木凳,实属不易,况且据花影所说,白衣男子天生失明,也就是说他自从出生起便从未见过木凳的样子,而他仅仅靠双手抚摸和想象,便完成了这项“壮举”,不可谓不感人,更重要的是,这两只小木凳中寄予了白衣男子对花影深厚的爱,所以花影才将这两只显得“格格不入”的小木凳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想来也是对白衣男子深情厚爱最好的回应。

    众人继续在屋子中漫步,只见左面墙上挂着满满一墙的短兵器,其中有匕首,有短刀,有短剑,甚至还有小型的流星锤,更有一些奇形怪状众人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兵器,站在墙边,一股肃杀威严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仿佛这面墙上的每一个兵器都是一头鲜活的野兽,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面前的人,随时准备从墙上扑下来,撕咬对方,众人不敢在这面墙前久站,因此很快便走向其他地方。

    很快,众人走到屋子右面墙前,只见墙上挂着无数字画,细看之下,竟都是当世罕见的名贵珍品,甚至有许多在当今武林之中根本见不到的名家墨宝,在这里都可见到,而且还是颇为随意地挂在墙上,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尘土,众人不禁赞叹,站在这面墙下,久久驻足,不愿离去。

    细问之下,方才得知,花影喜爱收集兵器,所以左面墙便都是她的收藏品,而白衣男子喜爱收集名贵字画,所以他的收藏品便都挂在右墙,而且这两夫妻最有意思的一点便是对于对方的爱好从不干预,屋子中间便是他们平时的界线,他们从不越过界线一步,也从不互相干涉对方,平日里两人只在自己的这一方小天地里挥洒恣肆,白衣男子吟诗,花影便舞剑,待到白衣男子“看”画,花影便磨刀,日子过得相安无事,却也充足,充满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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