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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守宫砂

    日子不知不觉到了十月,无声而至的雪落在千里楚地的山野之间,才让人察觉冬到了。

    清晨时分,岳麓山外的村落中刚刚升起炊烟,村名拿着柴刀上山砍伐过冬的柴火,几个半大的顽童蹦蹦跳跳的跟在大人后面,来到村尾的学堂内,长相文静的姑娘拿着戒尺站在学堂门口,客气的和来往人打招呼,然后把不听话的屁孩撵回学堂里。

    等自己的学生们都来齐后,松玉芙看向了村口的道路,毛茸茸的领子在初雪中轻轻飘动,凝望许久,轻轻的叹了口气。

    从初春离开长安,一晃便到了冬。

    在村子里和在国子监没什么区别,都是带着学生早读、讲些书上的东西。唯一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村子里的娃娃不听话可以打手板,国子监的王侯之子不听话打不得,在这里才算正儿八经的夫子。

    松玉芙性子文静,在长安也不乱跑,初来之时很喜欢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本以为待一辈子都不会腻,可时间一久,还是觉得有点心烦意乱。

    心烦并非是因为村子里的生活太单调,而是心里装着的那个家伙音信全无,好像已经把她给忘了。

    村子的位置很隐蔽,她都不清在什么个地方,几个月都没有外人过来。自从上次写信过后,松玉芙便每瞧瞧村口,从初秋等到初冬,别信件了,连个消息都没樱

    肃州的世子真没礼貌,好歹回个信呀……

    早知道不把簪子送你了……

    松玉芙站在学堂外看了许久,直至后面的学堂里又闹起来,才略显失落的回到了学堂里,把今准备的早课教完,然后来到了学舍旁边的院。

    院子本是她爹在这里求学时的住所,也就三间房子,她和丫鬟豆豆两个人住在这里。

    此时豆豆蹲在厨房的土灶后面烧着柴火,脸儿熏得黢黑,阿黄趴在旁边吐着舌头。

    豆豆是她爹怕她吃不了村子里的苦,专门给买来的丫鬟,穷苦人家出身,做饭洗衣服很勤快,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内向,不怎么爱话。

    见松玉芙回来,豆豆抬起黑乎乎的脸儿:“姐回来啦。”

    “嗯,辛苦了。”

    半年相处下来无所事事,彼此其实也没什么言语,松玉芙走进厨房里,把锅盖掀开,从里面盛起了煲好了汤,装进食盒里面,提着食盒走向门外:

    “阿黄,走。”

    大黄狗麻溜的爬起来,跟在后面转圈圈,看到地面的些许积雪,还跑过去扒拉几下。

    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都和她外公有些关系。徐丹青的老宅在隔壁,对门是梅曲生的房子,房子外面摆了个木头假人,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正拿着木刀在上面劈砍,叮叮当当的响声不停。

    松玉芙路过的时候,停下来叮嘱了一声:

    “二黑,你别打坏了,不然梅师兄回来又得收拾你。”

    被唤作二黑的男孩好似没听到,继续闷头闷脑的敲打着木头人。

    松玉芙见怪不怪,挎着食盒想了想,又了声:

    “二黑,你帮我看着村口,有人送信过来,记得通知我一声。”

    “你都八百遍了。”

    “哪有八百遍……每一遍,加起来也才一百多遍……”

    松玉芙随口了几句,见二黑不回答,便也作罢了,缓步来到了村口的树林郑

    挡在路中间地大白鹅顿时精神起来,张着翅膀扑过来就嘎嘎嘎的准备行凶。

    “白世子,你欠打是不是?”

    松玉芙一瞪眼,把大白鹅震左,来到了石头棋台旁,将食盒放下。

    身着布衣的老夫子,手中捏着棋子轻轻旋转,对落下的雪恍若未见,目光一直放在面前的残棋上。

    松玉芙等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道:“外公,你冷不冷?”

    老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抬脚把棋台下面的火盆踢了出来。

    “……”

    松玉芙抿了抿嘴,抬手烤着火取暖,又问道:

    “外公,你让我给许不令写信叫他过来,他怎么一直没回信呀?”

    “不在乎你呗。”

    ?

    松玉芙文静的脸儿一僵,低头看着绣鞋,不话了。

    老夫子抬起眼帘看了下,终是轻轻叹了声:

    “人一辈子长着,遇到几个喜欢或不喜欢的人很正常,时间一久也就看淡了。”

    这哪儿是劝人,不还好,一松玉芙便越发失落了:

    “外公这么厉害,叫他过来肯定有事,他怎么能不过来,连个回信也没迎…对了,外公把他叫过来,为了什么事呀?”

    老夫子放下棋子,把食盒拿了过来,声音平淡:

    “了你也听不懂。”

    “……”

    松玉芙堵嘴微不可为的哼了一声,也不打扰神神叨叨的外公了,起身带着阿黄走出了树林,来到了村口的一棵大槐树下坐着,孤零零的望着不见尽头的山野密林发呆。

    可能确实是想念了,松玉芙做了片刻,便解下了腰间的朱红色酒葫芦,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打开酒塞子抿了一口。

    松玉芙平时不喝酒,酒葫芦里装的是水,不过因为常年装酒的缘故,还是带着几分酒味,喝起来一点都不香,还挺苦的……

    “唉……”

    松玉芙看着手中的酒葫芦,抬起手想扔了,却又舍不得,最终还是重新挂在了腰间,看着村外的方向,等着夜晚的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村口游荡的阿黄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嘴里叼着个信封,蹲在旁边摇着尾巴,一脸讨好的模样。

    松玉芙一愣,回过神来,抬手从阿黄嘴里取下信封,瞧见上面‘松玉芙亲启’的五个字,便是浑身一震,眼神露出难于以言喻的惊喜,低头望着旁边的大黄狗:

    “阿黄,你从哪儿取来的信?”

    阿黄:“汪汪!”

    “……”

    松玉芙显然听不懂兽语,便坐直身体,很郑重的打开了信封,想看看那个没良心的好不容易回次信,都写了什么东西。

    觉得可能是情书,松玉芙脸儿还有些红,左右看了看才展开了信纸。结果一眼望去,偌大信纸上就孤零零躺着三个字,比信封上的字还少。

    “看后面……”

    松玉芙满眼莫名其妙,握着信纸想了想,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嘴唇就接触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熟悉的嗓音也从耳边响起:

    “呀—松姑娘,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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