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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螳臂挡车,可敬不自量

    . ,

    轰隆——

    电光如游龙窜过云海,把略显昏暗的太极殿照的亮如雪面。

    几点雨珠落在龟裂的白玉石地砖上,此时却无人再关注天气了。

    踏踏——

    略显承重的脚步声牵扯着整个太极宫的心神。

    身材高大的司徒琥羽,提着九环刀缓步走向场中,浓眉之间带着几分谨慎,却无半点惧意。

    大玥这边准备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长安城中最能打的就是他。

    若是他再输了,便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北齐的人狠狠在天子脸上抽了一耳光,天子还得含笑接下。

    司徒琥羽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在对天子行过礼后,转而望向了提着剑站姿随意的左夜子:

    “千仞门,司徒琥羽。”

    千仞即为千丈,千仞门的名字便带着试比天高的意思。

    司徒家称霸天南武林多年,门主司徒岳烬当年和老剑圣祝绸山并称为‘刀剑双绝’,哪怕是现在的剑圣陆百鸣,在其面前也得行个晚辈礼,算是大玥江湖上名望最高的一波人了。

    司徒琥羽得了司徒岳烬一身真传,绝非靠取巧上位的唐家那般外秀中干。而且武夫的性格对战力的影响极大,即便是身手旗鼓相当,心浮气躁贪功冒进的,也必然打不过坚韧不拔性格沉稳的。

    司徒琥羽的心性绝对出类拔萃,连贾公公都对其评价极高。在场的王侯将相之所以还没有失控,便是因为还有个定心丸在这里。

    左夜子此时也认真了几分,率先抬了抬手:“久闻司徒公‘刀魁’的大名,只可惜身在漠北一直无缘得见,我代家师向他老人家问声好。”

    司徒琥羽倒持着九环刀,眼中无半点轻视或拘谨,只是平平淡淡道:

    “若有机会,必然去北齐拜见左公一次。”

    话落,锣响。

    铛——

    全场屏息凝气,连一帮子看不懂的文臣都伸长了脖子。

    宋暨向来沉稳泰山崩与前而不变色,此时却连手中茶凉都没有发觉,凑到嘴边抿了一口,目光锁定在左夜子身上。

    “呀——”

    一声爆呵,响彻皇城。

    司徒琥羽手中九环刀重三十二斤,刀长近四尺,刀背的九个铜环可困住刀枪之类兵器,也有配重的作用。

    爆呵声过后,两人同时拔地而起。

    司徒家的九环刀走霸道,讲究个大开大合,与张翔的八卦刀截然不同,挥舞起来如同风车扇叶,却又不显丝毫笨拙,刹那已经跻身十步之内。

    呛啷——

    寒光闪过。

    左夜子手中青锋长剑,第一次完全停留在众人的视野内,剑刃上密布云纹,铭刻两个小字‘承影’。

    承影剑与许不令的‘照胆’同为名剑,为春秋名家所造,一直被大齐国库收藏,大玥破长安时还搜寻过,却没想到再次现世,是在这等诚。

    叮——

    一声轻微脆响。

    司徒琥羽奔行如虎,手中大刀劈过长空,看似一往无前,却在刀剑相接的瞬间稍微错位,敲到好处的以刀背铜环锁住了剑锋,只要稍微用力,下一刻便是折剑断首的场面。

    左夜子表情冷漠,一剑落空被锁,便是拧转剑锋,凭借宝剑之利,硬生生削断了铜环,顺便在司徒琥羽肩膀上带出一条血口。

    “呀——”

    司徒琥羽浑身肌肉高耸,对刺向肩膀的剑锋置之不理,刀锋依旧向前,做出以伤换命的架势。

    周边围观的众人连眼神都不敢错开,张翔紧紧握着刀柄,连贾公公都微微眯眼,分析着如何破招拆招。

    飒——

    司徒琥羽紧绷的肩膀肌肉血珠飞溅,刀锋也来到了左夜子胸口。

    左夜子显然是不想换命的,左手抬起,以手指硬生生穿入刀背铜环,将近在咫尺的刀锋停在胸前一尺。

    司徒琥羽趁此机会,猛地一记头锤砸向左夜子,同时刀锋翻转想折断左夜子的手指。

    只要这一记刚猛的头锤中了,左夜子被锤出去没能及时抽回手指,必然被刀背绞断,与胳膊上的小伤相比,司徒琥羽明显是占了大便宜。

    懂行的武人瞧见此景,眼中顿时露出激动,刚想开口叫好,不曾想下一秒就僵在了当场。

    嘭——

    只见司徒琥羽一记势大力沉的头锤撞在左夜子额头上,扣住九环刀无法格挡的左夜子,竟然连动也没动一下。

    而司徒琥羽一脑袋撞过去后,身体却是晃了几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

    凝滞不过刹那。

    左夜子嘴角勾出一丝冷笑,眼神猛然凶戾,反手便是一记头锤,撞在了司徒琥羽的额头上。

    嘭——

    这次有了效果。

    身材高大的司徒琥羽如同被撞城锤砸了一下,整个人踉跄后退数步,眼睛充满血丝,鼻子里刹那就滚出两道血注。

    踏踏踏——

    全场鸦雀无声,眼看着司徒琥羽退到了四五步外,明显已经被撞懵了,踉跄几步便倒在了地上,又极为迅速的弹起来,以刀杵地才站稳身体。

    “……”

    满场王侯将相皆是错愕,太极殿前变的针落可闻。

    啪嗒——

    宋暨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眼神阴沉,靠在了龙椅上。

    明眼人都知道,虽然还没输,但胜负已经分了。

    央央长安,百万武夫,最强的一个年轻人,和人家互换一个头锤,人家纹丝不动,这边连站都站不稳,还怎么打?

    太后紧紧攥着裙子,此时满眼火气:“长这么大的个儿,怎么连站都站不稳,真是……”

    北齐使臣陈轩,眼中露出几分轻蔑,偏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礼部官员,抬手敬了杯酒,狂傲姿态尽显。

    “还打嘛?”

    左夜子把长剑夹在手肘袖炮中,擦干净了上面的几丝血迹,抬眼看向了对面。

    司徒琥羽鼻子血流如注,眼睛赤红一片,用袖子擦了擦鲜血,淡淡哼了一声,依旧抬起了刀。

    大玥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可以死在这里,但不能以败者之姿下场。

    唐家鼠辈丢得起这个人,他司徒家丢不起!

    太极殿下方,司徒岳明和九节娘娘等秘卫藏在暗处,幽幽叹了口气,司徒岳明脸色阴沉,默不作声。

    “呀——”

    司徒琥羽脸色涨红,近乎暴虐的持刀高高跃起,全然放弃了防备与变招的机会,以命换命,以刚对刚,这一下快的出奇,手中九环刀似乎也变得轻盈如风,连铜环磕碰的响声都没有。

    左夜子目光微凝,知道司徒琥羽准备拼命了,眼中没有丝毫轻视,身形腾挪刹那便到了司徒琥羽侧面,剑锋鬼魅直刺左颈。

    剑走轻灵迅捷,原本这一下,沉重的九环刀根本防不住,司徒琥羽却是在空中强行拧身,拖刀如风,刀锋竟然从背后劈向了左夜子肩膀。

    刀锋快若奔雷,完全没人能看明白这一下是怎么劈出来的。

    左夜子眼中露出几分错愕,不能和疯子以命换命,只能改刺为挑,左手撑住剑刃,贴着刀锋硬生生将九环刀沿着肩膀推开。

    嚓——

    火星四溅。

    九环刀擦着剑刃斜斜劈下,落在了白玉石砖上,地面猛然炸裂,被劈出一个两寸有余的凹槽。

    左夜子也被这巨大力道震的退开了两步。

    司徒琥羽刀锋落下后没有丝毫迟疑,凭借刀锋惯性身形再度翻转,托着九环刀又是一刀劈下。

    “二十八路连环刀,好家伙……”

    张翔眼前猛了一亮,第一次见识到司徒家的看家绝技,不由露出几分惊艳。

    贾公公微微蹙眉,轻声道:“司徒家的连环刀,循序渐进源源不绝,一刀沉过一刀,传言二十八刀可开山,不过世上没人能抗住司徒岳烬九刀。也不知司徒琥羽能劈出几刀……”

    广场围观的数千人,似乎连呼吸声都停止了,死死盯着场中有些看不清的两道人影。

    “呀!!!”

    铛铛铛——

    刀锋飞旋之下,司徒琥羽整个人如同车轮般,托着一把重刃,连续不断的砸在了白玉石砖上,石块飞溅势不可挡,若是在战阵之中,恐怕百余人都近不了身。

    左夜子根本没有招架的机会,只要一刀没躲过基本上就是分尸的下场,被逼的连连后退。

    终于,在司徒琥羽连出十三刀之后,刀锋戛然而至。

    全场大半人都站起来身,死死盯着广场上两道声音,可看到的结果,却让所有人从头凉到了脚。

    左夜子被飞旋刀锋逼的难以招架,无可奈何之下,袖子中一道金丝绳索猛然窜出,绳索顶端带着配重铁珠,扔出去即被九环刀劈中。

    唰唰——

    金丝绳索类似流星索,并未被刀锋劈断,惯性作用下飞速绕了九环刀几圈。

    左夜子顺势左手猛拉,硬生生将飞旋的刀锋停住,以剑刃逼开刀锋后,便是一记侧踢,正中司徒琥羽胸口。

    咚——

    这一脚的力量显然不小,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司徒琥羽大刀脱手,整个人如同破布般被踹飞了出去,摔在了几丈外的地面上滚了几圈才停止身形,用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却是满口鲜血难以起身。

    “……”

    整个太极宫都寂静下来,所有人都愣愣出神,完全没反应过些现在的情况。

    被一个漠北来的黄口小儿一串三,到现在连人家衣角都碰不到,就这么躺下了?。

    满朝文武连呼吸都凝滞,盯着倒在地上的身影,似乎还在等着什么。

    大玥,输了?

    可能还没有吧!

    司徒琥羽还没晕过去,口鼻满是鲜血,肋骨断了一半,仍然在艰难的往起爬。

    毕竟他肩膀上扛着央央中原数百万武人的脸面,不爬起来,脊梁骨就真断了。

    司徒岳明紧紧握着拳头,依旧一言不发,完全可以请求圣上终止比拼,却没有这么做。

    刀客,司徒家满门都是刀客。

    刀客用刀说话,一往无前,要么赢,要么死。

    今天他司徒家的男儿,不可能背上这种耻辱苟活于世,死在这里才是刀客,活着就不是了。

    在坐的是满朝文武、王侯将相,但江湖人就是江湖人,站在哪里都是江湖人。

    本就被文人轻视、朝廷打压,可这种时候,不永远都是武夫站在前面。

    文人可以分析局势追随良主,武夫心中就一个义字,兄弟情义是义,国家大义也是义。

    国耻在眼前,堂堂七尺男儿,不胜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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