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虽然张诚对此保有疑虑,他认为万历过于着急。
但基于张鲸的下场,司礼监方面还是秉承皇帝的旨意,正式对外宣布,我军已经收复所有被山贼占领的州府,期间剿灭了大量山贼,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大肆歌颂皇帝的同时,也不忘猛踩当地官员。
堂堂一府首长,竟然被几个山贼都给赶得到处跑。
真是丢人现眼!
故此要将当初失职的官员,全部免职问罪。
这么算的话,几乎就是当地所有的官员。
大臣们是有苦说不出,那些人是不是山贼,你心里就没点逼数么,就算他们拼死抵抗也打不过啊!
但他们也不好意思这么去辩解。
毕竟这胜者为王!
事实就是官府输了,皇帝指挥的神机营赢了。
还宣布将在明军收复得那些州府设立三院制度。
大臣们是彻底傻眼了,感情你问罪当地官员,就是为了这个啊!
其实改土归流一直都是官员支持的,因为不改土归流,官员就没法控制。
那叶梦熊和李化龙的争斗,其实也就是源于此,因为播州刚好就在贵州和四川的中间,两边官员都想将物产丰富的播州划入自己管辖的范围。
只不过叶梦熊是寻求武力解决,而李化龙认为该以安抚为主。
可到头来,不仅是改土归流,也是改官归流,两边似乎没有得到,让郭淡给趁虚而入。
甚是操蛋。
当然,万历还不忘向天下士子示好,表示自己将会更加重视那些落榜士子,让他们参与到行政工作来,故此将大规模招诉讼师,只要是秀才,就可以去参与,若有意愿者,可前往归德府的法学院参加诉讼师考试。
这一条条下来,无疑是在宣布,皇帝大获全胜。
首先,打击官僚集团,正是因为你们无能,才导致朕亲自来帮你们擦屁股。
其次,将改土归流的政绩收入囊中,完完全全就是属于他一个人得功绩。
最后,收拢人心。
顿时普天同庆,天下士子无不对皇帝感恩戴德,还是皇帝记着我们。
同时这也让不少人明白,这个国家到底还是皇帝说了算,因为这足以证明,如果皇帝愿意的话,皇帝是可以直接绕过朝廷,发动一场战争,那话说回来,连战争都能够发动,还有什么是不能干得。
湖广地区的官员率先认怂,他们纷纷上奏,歌颂皇帝。
他们心里怕怕呀!
要再不拍马屁,自己会不会被免职问罪,毕竟湖广就是明军的大本营。
渐渐的,各地也有少许投机者也都开始上奏拍马屁。
有些是真的支持出兵新南,只不过之前不敢说,而有些就是巴结皇帝,因为事实已经证明,跟着皇帝混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反对声可也不小。
他们纷纷抨击万历好大喜功,你自己也说那都是一些山贼,你打赢几个山贼,你至于这般高兴吗?
照你这样讲,都不用提太祖、成祖,就那成化犁庭的明宪宗,都可以吹上天啊!
你借一百万两,去打几个山贼,你还真好意思吹。
并且要求停止继续向播州进军,避免大动干戈。
这些文人得嘴,确实也很毒,真的将万历气得半死。
“岂有此理。”
万历一拍桌子,咆哮道:“他们连山贼都打不过,也好意思说朕。”
郭淡道:“陛下,我们不应该跟他们在武功方面计较,我们应该跟他们在军备生产,治理、财政、教育方面进行竞争,许多官员将州府治理得是一塌糊涂,却还恬不知耻,怪天怪地怪朝廷,陛下更应该着手于民生,如果贵州百姓过得比江浙百姓还要富裕,如果贵州的税入贡献比苏州还高,那他们可就没脸再说什么。”
万历忙问道:“你有何办法?”
郭淡立刻道:“根据镇远府刚刚传来的数据,如今当地百姓手中的财富已经多余战争之前......!”
“此话当真?”
万历激动道。
郭淡点点头,讪讪道:“这主要是因为之前那边实在是太落后,且交通闭塞,与外面联系甚少,而如今我们的风驰集团已经入驻镇远府,生产总值已经超过战争之前,并且将会有源源不断的货物运往中原,而明年得税入最多可以达到去年的五十倍。”
因为战争还真进行中,明军也在当地采购一些军备物资,主要是蔬菜、水果之内的,这都是现成得,这又刺激当地农业发展,再加上一诺牙行在当地建设的作坊,这仗还没有打完,经济瞬间超过以前,当然,这主要是以前当地也没啥经济可言。
万历吸得一口冷气。
张诚吓得眼睛都闭不上,“这么多,就算是真的,大家也不能相信啊?”
郭淡摇头笑道:“卫辉府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万历想想也对,在郭淡承包之前,卫辉府被潞王已经搞得崩溃,结果马上恢复,这也不是什么奇迹,道:“好好好,就按你说得办,别的事,他们可以引经据典,跟朕讲道理,但若说赚钱这事,他们可就比不上我们。”
不过这回万历没有以圣旨的方式昭告天下,毕竟自己吹自己,这腰也弯不,咳咳,不太符合儒家的信仰,别人吹才是更令人信服。
郭淡立刻利用报刊,不断对外释放一些利好消息。
他不再论述战争的成败,而是论述此次战争是具有跨时代得意义,全军首次大规模配备最先进的火器,并且拿出几个典型战役来剖析,以前是坚不可摧的要塞,如今在万门火炮下,那就是敌军得坟墓。
鸟铳阵更是能够克服地理劣势,连连击退数倍敌军的进攻。
并且暗示,将来明军都会大量配备新式火器。
大峡谷股份是应声而涨。
然后郭淡便轻描淡写得告诉大家,当地百姓的财富已经超过战争之前,今年贵州的税收就会超过去年,并且表示花五年时间追赶江浙。
这......!
财政方面,这个.......!
嗯,有点尴尬啊!
但是大臣们也纷纷反击,表示郭淡只是在吹牛逼,谁能证明你说得是真的。
可是一诺牙行的股份飙涨,狠狠在他们脸上正反抽了两个耳光。
因为大家这才想起,当地的税入,将会用来偿还一诺牙行的债务,再加上采取三院制度,等于就是承包给郭淡,而且这回都不要交税给朝廷,甚至于那诉讼师的考试都安排在归德府的法学院。
跟朝廷半点关系都没有,只跟皇帝有关系。
而且,确实有大量产自云贵的茶叶已经在运往卫辉府的路上。
郭淡可不会白养着一群人,当地的百姓若还想赚口饭吃,必须马上投入到工作当中。
前些时候还上下跳动的股价顿时直线上涨。
与此同时,一诺教育宣布将在川贵之地,建设三座一诺学院。
同时邀请小伯爷学院入驻,并且表示每建一座学院,财政每年补贴一百两。
五条枪也宣布入驻镇远府。
紧接着,生活日报不断确认,风驰集团,一诺钱庄、一诺牙行、秦家纺织作坊、陈楼、金玉楼、醉霄楼、宋家砖瓦作坊,纷纷入驻云贵地区。
霎时间,仿佛贵州这个偏远地带就在京城边上似得,比江浙地区受欢迎多了。
就说陈楼、金玉楼这些酒楼行业,以前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去那边开酒楼,但如今一诺牙行、五条枪、风驰集团纷纷入驻,这些人需求衣食住行,他们都是有钱人。
去那里开一个酒楼,绝对是有得赚。
他们的入驻又刺激到砖瓦商人宋晖,你们都跑去建酒楼、作坊,这得有砖瓦,再加上那边石料丰富,绝对有得赚。
然而,这还不止,对于大臣而言,雪上加霜的是,播州不少大土司纷纷上奏朝廷,是哭着喊着表示愿意接受朝廷的三院制度,脱离播州的管辖。
这回大臣们终于闭上了嘴。
他们就不知道杨应龙在干什么。
真是猪一样得队友,我们在这里帮你说话,你们自己人倒是先反了起来。
殊不知杨应龙也很无奈,当地的五司七姓,本就是反他的,他回去之后,就立刻着手调查后方之事,发现一些土司暗中与叶梦熊勾结,而且毛守爵、张熹他们还上奏弹劾他,这可将他气坏了,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他立刻对播州境内反对他的土司,进行大规模的围剿。
现在不巩固内部,将来明军打进来,内忧外患,那就没得玩了。
万历立刻借题发挥,直接下旨怒斥群臣,你们懂个屁,还阻止我军进入播州。
你们继续阻止啊!
于是万历令各路明军进入播州。
一诺牙行股份再度飙涨。
如果播州都承包下来,这财富......哎呀!
......
东阁。
“虽然陛下这么做,有违规章制度,但就目前来说,这一仗打下来,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即便推行三院制度,也是照顾天下士子,并非是让商人替代官府,可见陛下确实是希望励精图治,我们应该支持陛下。”
王锡爵言道。
申时行对此是深表认同,就在等你这句话。
他们都觉得官僚集团开始有些乏力,就连道义上都有些说不过万历。
继续斗下去,真的可能会导致国家分裂。
其实申时行、王锡爵本来就是支持皇帝的,只不过万历这回太过分了,直接绕开他们内阁,我们这么忠心于你,你竟然将我们排斥在外。
王家屏突然言道:“这事我们可以支持陛下,但如果陛下接下来要废长立幼呢?”
申时行、王锡爵再度沉默了。
他们知道万历是真的想废长立幼,很有可能借这一波功绩,在明年废长立幼,那他们是决不能支持,不是他们愿不愿意,而他们要是支持的话,那他们的名誉可就彻底完了。
这个坎过不去啊!
......
武清候府。
“一旦陛下拿下播州,势必会有更多官员巴结陛下,到时漕运、边军九镇的军备,可能都归大峡谷和风驰集团。”
陈胤兆这回是真的急了。
这一波战争下来,令风驰集团、大峡谷是更上一层楼,大峡谷就不用说,这期间光生产弹药作坊就增了六个。而如今在湖广、贵川,基本上已经看不到漕运的影子,河道上的船只全都是风驰集团的。
因为风驰集团承担着此次出征的整个后勤,漕运压根就没有参与,风驰集团趁势扩张自己的业务,在当地到处修建码头、仓库。
风驰集团在临清股份制,直接估值到六十万两,这可比当初五条枪股份制还要多,但卖得却是非常快,因为许多大富商、大地主都选择入股,原因就是他们都需要运输。
再玩下去,陈胤兆在漕运利益全都会被风驰集团给抢走。
李高呵呵笑道:“如今我们改为支持陛下也不算迟啊!”
陈胤兆他们不禁看向李高。
哇!你这变得可真是一点前兆都没有啊!
真特么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有点骨气好么。
李高厚颜无耻道:“其实那些文臣也都看我们不顺眼,我们不见得一定要帮助他们,我们可以入股大峡谷,我们也可以入股风驰集团,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他们无所谓皇帝是否废长立幼,他们更在乎自己的利益,目前万历身边也只有郭淡,如果他们现在给予万历极大的支持,那到时分红的时候,肯定也少不了他们的,而且他可还是外戚,跟万历到底是一家人。
唯一令他有些不爽的是,让郭淡抢得太多红利。
但也总比都让给郭淡要好!
正当这时,侯府的管家走了进来,道:“老爷,少爷回来了。”
他口中的少爷名叫李堪,乃是李高的义子,专门负责侯府与军方的交易。
李高道:“没有看见我正在会客么,让他先回屋休息。”
那管家道:“少爷说,有急事向老爷汇报。”
李高愣了下,道:“让他进来吧。”
过得一会儿,只见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爹爹......!”
他突然发现陈胤兆等人也在,不禁又向他们行得一礼。
李高问道:“什么事?”
李堪见李高并没有回避陈胤兆等人,于是直接道:“爹爹,出事了,我们送去宁夏的盐被那巡抚党馨给扣押了。”
“你说什么?”
李高激动道:“他党馨凭什么扣押我们的盐?”
可事事不顺啊!
李堪道:“这是因为那党馨与当地副总兵哱拜不合,他弹劾哱拜冒领军饷,还放纵儿子哱承恩强抢民女,故此不但按罪惩治了哱承恩,还将我们送给哱拜的盐给扣押了。”
陈胤兆哼道:“那哱拜也真不是好东西,狂妄,目中无人,且贪婪成性,咱们送去的货物,不都得让他剥一层走么。”
李堪道:“伯爷说得是,那哱拜确实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得依靠他来抵挡鞑靼,咱大明犯不着用他。”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但是那党馨也不遑多让,他弹劾就弹劾呗,凭什么扣押我们的盐,无非也就是认为咱们应该巴结他,而不是哱拜,我听说他还削减宁夏士兵过冬的物资。”
李高突然问道:“如此说来,哱拜岂不恨死了你党馨。”
“何止是恨死了。”李堪道:“爹爹有所不知,我来之前听说,哱拜父子拿出不少钱来,笼络当地的将军。”
陈胤兆惊讶道:“他是想要造反么?”
李堪道:“这晚辈不知道,但是他跟党馨已经是势如水火。”
李高若有所思道:“如果宁夏乱了,陛下上哪调兵调粮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