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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篇 内幕

    微光照进黑漆漆的棺木里面,叶风停醒来。

    灵柩侧面有一个小孔,以保证她的呼吸,这一刻,她不敢相信她还活着……对于发生的一切,她绞尽脑汁,也无从想起。昏迷了三天两夜,从鬼门关回来。

    既然有人解救她,那么这一切应有转机。她看到了许言灵的面孔,打开棺木,许言灵的面孔异常耀眼,一刹那清晰地映现在她面前。

    “你们退下吧!”许言灵招手命令道,抬棺的人都走了远,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许言灵,是你救的我吗?”

    “嗯,难道你以为会是倾水然吗?”许言灵启齿,眼神里没有任何忧虑,她并不了解叶风停此时此刻的心境。

    “……”叶风停恍了神,颤颤巍巍地正准备从棺内跳脱出来,却有气而无力。

    许言灵搀扶住她,回到地面的那一刻,阳光铺落金辉,一刹然,她才想起了前因后果。

    她的脑袋崩裂似的疼,捂住一阵嗡嗡的响。

    “他忘了你,这是好事,现在你的处境十分危险拥有明朝公主的身份,况且身处在夙城这个暗流涌动的地方,不应该马虎大意,还是步步为营,小心为妙。”许言灵劝诫道,皱着眉头,手还没有从叶风停肩背上松开。

    兴许,这是她所能给予叶风停的一丁点儿真实的温暖与关切。

    这桩事,她当然难辞其咎,要不是她当时在场见死不救,叶风停也不会难熬这么日子,甚至于自己是死是活都还是个谜。

    许言灵正大光明,若无其事地言谈举止:“那个杀手走后……我给你喂了假死药,其实……那也就是解药。”

    但是许言灵的眼睛里莫名存在、有意无意躲闪,隐藏的东西和内容终究还是逃不掉,她以为自己能隐藏伪装得很好,可越是淡定,就表现得她越做贼心虚,漏了破绽。

    “难道我还该谢谢你……对你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吗?”叶风停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我所做的一切就理所当然吗?”许言灵终于爆发,她忍耐了很久了,平缓中带着急促。

    “为了救你,这是权宜之计。”许言灵开口道,故作解释。

    “谁要你救啊!”叶风停一把推开她,许言灵踉跄地栽倒在地。

    “……”许言灵狼狈地拍了拍灰尘,起身。

    “你自己就自生自灭吧!谁也救不了你。”她背身而去,怒焰难消。

    “谁要你救啊,让我死吧!反正在你们眼里,我毫无价值,一个蝼蚁都比不上,你们有什么理由要去救我?”叶风停破口大叫。

    “没有理由……”叶风停垂下头来。

    “是你自己看轻了自己,吴霜没有任何瞧不起你,任何人都没有,是张一笑最后在比赛中故意让招输了,而实际上……”

    “而实际上,你也和他是一伙的吧!”叶风停顿悟,猛的抬起头,而这一切似乎都来的太迟了。

    千帆尽过,不是滋味儿。回想起一幕又一幕,才后怕起来。她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想治他于死地,张一笑、许言灵,他们都是……可怕至极的人物。

    “……”许言灵没有说话,没法子辩驳。

    的确,在那一刻,她可以做到绝无心软,心狠手辣。她踏入仙境的目的之一,就是协助张一笑杀了叶风停。

    可为什么要救叶风停呢?

    或许,由于一丝胆怯、慌张。

    一想到还有这么多人爱着叶风停,她的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加之如果夙城都知道是她参与杀死了叶风停,叶风停背后的靠山出来,她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到那个时候,一切谜底都被揭晓开来的时候,逃脱不了干系的人不会

    漏掉她一个,因为她是四海邦帮主的亲外甥女。

    而墨颜、乌无晴、倾水然绝不会心慈手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叶风停的人。

    灵柩缓缓下移,埋葬在泥土里,连同将所有单纯与天真埋葬,吞噬光明,只剩下漆黑与阴暗。

    叶风停的存在,已然是一种危险。

    “希望你能隐瞒……”叶风停说道。

    “我知道。”许言灵当然明白。

    没有道别,叶风停径直跑了回去,身心皆疲,犹如行尸走肉的一副皮囊,灰暗失了色彩,星光是如此孤寂,映照着她头脑里的不安、混乱。活着,竟然比死了还要难受、不堪,世界上为什么会涌现出这么多的坏人,她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不幸与坎坷,狼狈与艰难?但唯一让她欣慰的便是,她依旧活着活着,便有希望。

    死了,便什么都失去了。她怀揣着这信念,敲开了仙乐宫的门,但一刹那的念头,她收回了手,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府衙兽头门环的余音绕耳,她蹲在外面的石阶上,漫漫长夜,无处捱,临近崩溃,她念叨着,要是……诸遂良知道了她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

    有人喜,便有人忧。广兰极其悲恸,那夜的氛围苍凉,犹如玉兰花在月的静谧里香消玉殒一般。

    也有人,并不知晓,乌无晴早在七曜之前便去蓬莱仙阁传经授法了。

    黑夜森森,一个熟悉的面孔踏蹭而来,是诸遂良,她的面孔逐渐清晰,将诸遂良给怔住在原地。稍许,他才缓过神来,探清情况。

    “叶风停……”他启齿言语,一开口,她的泪水便如决堤一般,

    “风停……”他再次叫道,睁大了眼。

    “我没死,哥哥……”叶风停被他捧住双颊,泪花溅落在他宽大的手背。

    “没死,我没死……”她颤抖地掉落泪涟。

    “活着就好,只要你还在,就好,就好……”诸遂良嘴唇一直翕动这,一遍又一遍,“只要你没死,我就安心踏实了。”

    他紧紧抱着她,空气里全部是酸楚的气息,但是谋害她的人,一日不除,诸遂良心难平,愤难解,意难释。

    那一刻,他不打算放手,可她终归不属于自己,这一点他知悉已久,而且不敢有非分之想。

    诸遂良领着叶风停进了府衙,休息一晚,狼吞虎咽地进食了一顿大餐。

    “好好照顾好叶小姐。”诸遂良吩咐下人道,看着她熟睡在华美锦床上,不敢接近,远观而离足,隔着那层薄薄的窗纸与镂花窗棂。这一切,都因为她的到来,而焕发明亮。

    对于他来说,她没死,比任何一件事情都赋有意义。

    他小心翼翼地呵护她,当成手心上的珍宝。有任何人伤害她,就是势必与他为敌。

    另一面,华轩阁内,墨颜带着叶风停的遗物,睹物思人。

    他抬起叶风停的宝剑,倾水然曾对他说过,这把剑名唤作琼玉宝剑,他鼻子一酸,无法从悲伤中脱离。

    为什么她要那么早就离开他,难道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衣服上飘散的胭脂气味儿,经由他的手指穿插而过,涓然成烟,他眼角的泪缱绻,而无法释怀,很快的,又陷入悲恸。从那一刻起,他才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与利器,曾经坚强无比的他,在爱情面前,也沦为走狗,懦弱之夫。

    听闻门外动静,墨颜装作淡然,幡然放下物件。

    刘庄主走了进来,道:“墨公子,今日您是来拿叶姑娘的遗物吗?”

    “是啊,这就走了。”墨颜准备起身,从武庄的华轩阁踏出。

    走之前,留下一句深刻的话语:“刘庄主,希望武庄能给叶风

    停一个交代。”

    “斯人已逝,请墨公子节哀顺变。”刘庄主坦言道。

    “好好,好一个节哀,又好一个顺变,庄主大人,告辞!”墨颜头也没回,就径直背身而去。

    这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平白无故死了,跟武庄脱不了干系。

    会不会与叶风停是皇帝公主的身份有关联,这武庄内部到底有多少奸细,或者说,这件事情与武庄本身就有关联。

    叶风停死了,至少她不会再陷入危险境地了。可一想到这儿,墨颜就忍不住抹泪……都怪他没能陪伴在她身边,如果倾水然能好好保护好她的话。

    他的泪已干涸,心像干枯的沙漠。

    可倾水然似乎再也不会记起,有叶风停这样一个人,说起来,真令人感觉到一丝悲哀。

    两日之后,墨颜与倾水然重新返回仙境,可再也没有叶风停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了。

    他吃不好,喝不好,满脑子装的都是关于叶风停这个人的事情。先到如今,究竟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忘记曾经他的世界,有叶风停。

    他看着倾水然无动于衷,就为叶风停感觉到难受。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绝对不会放开叶风停的手,让别的男人夺了去。

    他握起拳头的那一瞬间,心也就锥心似的疼。

    流星飞上屋檐,疾风穿行,白刃之剑拂风追柳,与土黑色的瓦楞摩擦生火。

    绣花鞋如狡兔入窟,一身黑衣,进了四海邦窝点后门。

    “倾府如何?”贺熊问流星,两撇横眉冷对,目光凌厉,背身直愣愣隔望着窗棂。

    “平安无事,太平得很。”流星言道,俯首。

    流星不察觉其颜色,都能感受到莫名的一股压力,挤压着胸腔。

    “叶风停死了没?”贺熊又问。

    “死了。”流星回答道,不知道他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这句话,她的目光流转着不定。

    “有任何消息通报我。”贺熊命令,流星这个安插在四大家族之一的暗细,他不可或缺。

    “叶风停……究竟死了没?”流星探问,起身凝望他的背影,下一秒正好对上他转身的目光炯炯而辛辣。

    流星持剑退步,畏怯至极。

    “恪守本分,不要有任何非分之念。”

    “你没有资格询问任何有关谋划内部的事情。”贺熊说道,“虽然叶风停没死,但与死也没有什么两样了,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想让你明白一些事情,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于一件任务,不要痴心妄想,贪图男女欢爱。”

    我真的希望叶风停死,可到头来,她还是最幸运的那一个,流星蹙眉凝皱成霜,她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还不死心?

    “哼,跟我斗,武庄的人都还嫩了点儿。”贺熊道,“终有一天,站在夙城巅峰,掌控四海,独霸天下的会是我贺熊一人,哈哈哈哈……”

    “乌无晴也会被我如踩一只蝼蚁一般踩在脚底,永世不得翻身。”他捋起胡须,狡黠的目光终于暴露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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