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听舅舅讲那过去的故事

    在Troy举国疯狂的这段时间里，赵扶苏在办女子学堂。

    他看着琼楼玉宇一步步落成，宛如已经看见了花裙子长辫子的女孩儿们鱼贯涌入，她们背着并不很重的书箱，体现出女孩儿应该有的自立，晨读时书声朗朗。

    韶发于大河，尚水德，黑为善。但是她们的衣服将不再是大韶崇尚的黑色，而是五彩缤纷的，各种花纹。她们也可以只打一条辫子，不钗高髻了。

    赵扶苏的母后看不惯他这么忙碌；“你为什么给陌生人家的姑娘牟利？姑娘应该在家里头，出来读书算什么。你以为她们中间有几个能学会？”这个美丽的女人依旧有着年轻外表，但她的内心似乎已经是个老妪。

    赵扶苏没办法和母后解释那个大陆的现状，估计从小接受大韶教育的母后听说Troy大陆有女兵女文书女将军，会很接受不了。

    母后是个柔弱的女人，她也是大韶的女人，一生荣华，受厩护。

    母后来自哪里呢？她就是个韶人，纯的。

    她有个好故事。

    大寒夜，深山里，母后的哥哥，赵扶苏的皇舅，捡到了因为战乱落单的她，因为皇舅那是候也落单了。

    皇舅是个好男人，有能力，有抱负，年轻时特别会玩儿。他肩负起年幼时的母后所有亲人的责任。

    那时候正是大陆内部最乱的时候，外来的商人大发战争财，普通的物资和刀剑战马价格虚高。根本活不起，但是皇舅省吃俭用刻苦经商，成为了此大陆最大的商贾，把天生丽质的母后推进了门阀子弟之间。

    还没有统一大陆的赵盘对她一见钟情。他是战争角逐里的强者，她是大商人的妹妹；他给她和她的商人兄长带来庇护，她也作为经济基础为他的争霸推波助澜。天造地设，门当户对。

    在赵盘失势的一段时间，皇舅带着母后躲到大洋中一个岛上。后来赵盘势力扩大，超过祖先积累并且不断突破，在成为大陆上最强国时，赵扶苏出生了。今后二十余年，赵扶苏亲眼看着韶国变成大韶大陆。

    父皇和母后充满了利益的爱情故事他早听腻了。

    所以赵扶苏在加冠礼上给皇舅灌酒，听他在岛上的故事。

    第一次带着捡来的漂亮妹妹出海，那时还年轻的皇舅担心的苍老起来。但是等他们的商船罗盘失灵而到达一个迷雾里的小岛之后，当年还会玩儿的皇舅变得从未有过的年轻活力。

    岛主是个漂亮的混血姐姐。

    她有一只黑色的眼睛和一只蓝灰色的，她有一头铂金色长头发，她还有漂亮的Troy女孩的身段，高挑迷人，她的脸是大韶以之为美的柔和的曲线。异国风情和家乡的味道碰撞。

    她举行舞会，欢迎远道而来的大商人和他好看的妹妹。舞会上她跳了漂亮的来自皇舅故乡的舞蹈，还帮不能喝酒的妹妹换上了粉红色果汁。

    皇舅坠入爱河。

    两个颇有身份的年轻人互相吸引。

    混血女岛主需要一个陪伴她的人，一个和她来自同一个文化圈的人。皇舅需要一个收容他的人，让他在短暂的风雨飘摇里有个临时港湾。

    两个年轻人爱上了对方，爱的是对方的好模样还有装出来的好脾气。

    混血岛主心想：可爱的韶国青年资本家，等你看见我头上的皇冠之后你会疯狂的。我是那边大陆上一个国家的公主呢！

    年轻的皇舅心说：可爱的异陆女人，我们的王解决了麻烦就会亲自来接我们，等你看见那乌云一样的风帆之后你会惊叫的。我是那边大陆上一个国家皇帝的大舅子。

    两个人却都没有如愿，他们的矛盾因此产生。在此后很多年，皇舅突然想起要去那岛上看看，他再一次在失灵的罗盘下放弃挣扎，随着指针一路向前。他再次看见迷雾，他再次看见等了很久的混血美人。

    在韶国日益强大的这几年，皇舅以一己之力带动了那个小岛的经济发展。当韶国达到统一的实力之后，他甚至投身于小岛整整十年。

    最后两个人终于越过了最后那条线。

    可是皇舅回到了大韶。

    又是十多年，大韶统一了。

    听说那个混血女人，她的国家被Troy打败了，她再不是什么公主。

    皇舅也不再是个商人了。

    都变了模样。

    这才是爱情真实的样子。

    比起父皇和母后那种，赵扶苏更爱听皇舅的。都是人的经历，给他人的感觉天差地别。

    但是无一例外的，权力是其中致命的推手。

    当然，赵扶苏希望女人在爱情之内有选择权也成为让母后接受女子学堂的理由。让女孩儿读书，她们就会不那么容易爱错人。

    女子学堂的事母后略过了，放任甚至帮助赵扶苏办起来。用了很短时间，男先生可以在学堂里教一群女学生了，对于赵扶苏而言这是重大突破。

    母后只在一个点上固执：“不是爱错人，而是爱错了方法。”

    女子学堂里设有一门课，叫做批评学。

    学会批评自己的过错，敢于批评男人的过错。

    那个加冠礼夜晚的最后，亲爱的皇舅舅醉倒在月亮和侍卫星交相辉映的冷光里。他指着月亮，而后指着较大的侍卫星大骂，“你这混账，离你妻子那么远做什么？不像话的家伙，你的妻子孩子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呢，你在此地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不能啊，不能。”抛弃了所有仪礼。

    曾荡高山倚绝壁，横断云中也自已，曾出迭险只身去，一场热恋成追忆。

    有故事的舅舅。

    赵扶苏并不知道，而且他的皇舅自己也并不知道，他的孩子已经在韶都了。

    处于一个高度。

    孩子也长大了，成了一个儒雅的酗子。他用昂贵的黑纱蒙着属于Troy的灰蓝色眼睛，用上等的白色丝绸擦拭每一块观星仪上的玻璃。站在最高的观星台上，负责帮赵扶苏计算月球和侍卫星的距离，还有两者到底谁的体积大。他面前是一整面玻璃幕墙，彩色的琉璃拼成漂亮的牡丹图案并以金银镶嵌，围绕中间一大块透明玻璃。

    赵扶苏对这个“盲先生”很好，虽然有时候开个玩笑或是帮皇弟们逃课，但是对他很贴心。

    “盲先生”叫章怀。

    赵扶苏的皇舅，叫做章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