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来了。”龙泽观察着一队刚刚进城的异域商队，向林莳和肖苦传音道。
“你那儿多少人？”林莳眯着眼睛打量着不远处的一行囚徒，每一个都是面黄肌瘦的样子，由三四个士兵打扮的人押送着。
“我这里也有情况。”肖苦回答道，那是一队巡视的普通士兵，不过怎么看都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看来他们是分开了。我这里差不多三十余人，分开跟吧。”
“行啊，我这儿也是三十多啊，这一批药人这么多？”林莳感慨了一句。
“我这里人要少一点，二十七个。”肖苦数得很清楚，“看样子皇城里面也是有插手的。”
“啧，做好最坏的打算，水太深的话就直接撤。”龙泽匿住气息，不动声色地坠在那对商队后面。
“他们所图不小啊。”林莳跟龙泽的想法其实差不多，只要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目的，尽量少惹麻烦。
三个人分别跟住一队药人，混杂在人群中向城中走去。
此时，皓日帝国皇帝侯志正恭恭敬敬地守在一幢破茅草屋外，几个老太监和一小队侍卫则是远远地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茅草屋很破，看着与远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对比鲜明，与周围幽深绮丽的环境更是格格不入。屋子周围一圈都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黑紫色雾气，虽说没有寸草不生，但情况也算不得太好，就好像在这一块儿地方生生剜出了一块，成了疤痕。
茅草屋内，陆离皱着眉，一脸嫌弃地用素白折扇掩住口鼻，对站在他下首的男子说道：“你这儿怎么弄的乌烟瘴气？也不怕走火入魔。”
男子的头发松松散散地挽着，看样子也是匆忙之下随意为之，此时听到陆离的话，连忙解释：“不……不是，天道使臣大人，在下炼蛊，自然，自然是这样……”
“放你的屁，信你的鬼。”陆离慢悠悠地翻了个白眼，看着男子惴惴不安满头大汗的样子，摆摆手道，“行了，你也别慌。我只论天道，不管正邪。你是邪修不假，妄图借此改变天道的却不是你。”
男子闻言，心头咯噔一下：“是……”
“你闭嘴，听你说还是听我说。”陆离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他对这种邪修显然是没什么好感，语气也不见得有多好。
男子连忙就闭了嘴，一个字也没敢说下去。
“我这次来是给你报个信。天命，的确是要变了，关键在于你运来的那批药人。”
男子一愣，显然是没怎么反应过来。
不过他的反应也在陆离的预料之中，他接着说道：“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侯志眼见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茅草屋内却始终是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得有些慌张起来。
他知道刚刚被迎进去的那个年轻人，天道使臣。他知道自己要做的是改命逆道的事情，但一向自认隐秘，再加上前头还有个邪修顶着锅，天道使臣突然来访……是为什么？
侯志正胡思乱想，面前茅草屋的门却吱呀一声来了，男子负手站在门边，依旧是冷冷地看着他。侯志越过他的肩，往里头瞅了一眼，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孟先生。”侯志想着天道使臣应当没有说什么大事，“天道使臣大人……离开了？”
男子并不打算跟他废话，他本来就不是很看得上这个人界帝王，两人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那批药人如何了？”
“已经进了皇城，很快便能运到。”
“嗯，我徒孟舒已经将七宝琉璃送了过来，只要药人到位，马上就能开始。不过如今王蛊已毁，替代品都有所欠缺，成功率会大打折扣。”
“敢问……几成？”侯志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足五成。除非……再遇到一个那样完美的载体。”男子眯了眯眼，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侯志不由得略微打了个寒颤。
男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行了，我有些不放心，你让一队人随我去看看药人。”
侯志直接招呼了远处的那队士兵，让他们跟着男子走。
“去南城门那边看看吧。”男子想了想，往南城门的方向走去。
龙泽三人一路跟着那些药人，却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他们是要进宫的样子啊？”林莳辨认着方向，说道，“那可就不好跟进去了。”皇宫里绝对是高手如云，一旦闹起来，绝对是声势浩大。
“皓日帝国要做什么？”龙泽皱了皱眉，他能看出来，皇城内代表皇室的龙气已经十分浑浊，被一股邪气不断侵蚀消磨，长此以往，龙气彻底消散，皓日帝国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诶，等等，我这里好像有点情况……”林莳突然说道，“等等……诶呦，我去！”然后便彻底失了声讯。
龙泽和肖苦皆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林莳那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连忙往那边赶去。
不过很快林莳的传音便再次响起了：“没事，你们不用过来……我有安排。”
“怎么样？”龙泽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情绪。
“介意闹大一点吗？”林莳眯着眼看着面前的男子，笑容邪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小爷要替我族人报个仇。”
男子原本只是心血来潮，往南城门的方向走去，只是没想到就这么撞上了林莳。这种气息，他太熟悉了。这是比肖让还要完美的载体。
他的身上本就背了鬼族的命，林莳甚至是在他之前就认出了他，心神震荡之间，一时没有察觉士兵们的偷袭，显些被他们伤到。
交锋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林莳闪身用虚空之刃搅碎了男子扔过来的蛊虫，身形一晃直袭男子心口。
蛊修近身不利，男子随手拽来两个士兵挡在自己身前，同时飞速向后退去。
修士不能对普通人动手，林莳连忙停下攻势，将两边的士兵扫开，紧盯着男子，不依不饶的样子。
“果然是上好的载体！”男子大笑一声，黑紫色的雾气笼罩在他的身侧，林莳凝神望去，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雾气，而是密密麻麻挤在一处的蛊虫，每一只只有芝麻大小。随着男子的催动，蛊虫井然有序地分成数股，将林莳团团围在中央。蛊虫与蛊虫之间自成呼应，遇到林莳的攻击便一哄而散，再也找不到踪影。
“束手就擒为好。”男子冷哼一声，招呼那些士兵将林莳擒住。
林莳自然不会被区区蛊虫困住，化为一团淡淡黑雾，便消失在原地，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士兵。
“嗯？”男子有些意外地挑挑眉，他早与肖让打过交道，预料到林莳难缠，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还会有如此诡谲的手段。
他从袖中取出一支竹笛，随意地吹出几个音符，笛音高亢尖锐，如同一柄利刃狠狠刺入耳中。那一队士兵猝不及防之下，皆是双耳出血，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抱着脑袋瘫倒在地上。
林莳早在他掏出竹笛的时候，就已经封闭了听觉，还好男子乐修的修为不深，若是杜轻箫，林莳怕已经神魂不稳，更别说保持雾隐之术了。
但他能护住自己，那些士兵却不行。林莳总不能见死不救，咬咬牙用灵气将他们一一甩出去，却也因此被男子捕捉到了藏身之处，几乎是瞬间，那些蛊虫蜂拥而至，将整块空间堵的水泄不通。
蛊虫太小，防不胜防。林莳一个疏忽被两三只蛊虫咬到手掌，麻痹的感觉便瞬间从指尖蔓延开来，没过几秒便灵气一滞，就此显出身形。
“妈的，什么鬼东西这么毒？”林莳暂时封住了中毒的手臂，那群蛊虫听从男子的命令，等在原地并没有继续攻击，但林莳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它们的虎视眈眈。
“你那儿还能处理吗？”龙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些许戏谑，如此及时显然是已经看戏看了很久。
“小爷命都快没了，你还有功夫说风凉话？是不是兄弟啊。”林莳调侃道，语气之中倒是听不出什么急切之意，显然是情况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危急。
他受伤的手虚握着，看上去像是脱了力，实际上掌心里依旧握着他的虚空之刃，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你救的人跑了两个。”龙泽一本正经地看戏，“应该是去搬救兵了，你动作快点。”
“切，一个元婴中期的蛊修而已，如果不是这群破虫子碍事。”林莳低啐了一声，不过任凭他怎么跟龙泽吐槽，脸上却始终是谨慎惊愕的表情，引男子步步向他靠近。
“啧，我觉得我演技不错。”林莳似乎是站不太稳了，踉跄了两步，虚靠在一棵树下方才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龙泽就半蹲在那棵树上，低头看着他略显浮夸的表演，十分的无语。
“你看，他果然上当了。”林莳继续说道。
“……你还动不动手？”龙泽表示忍无可忍。
“啧，我们鬼族喜欢的是刺杀。知道什么是刺杀？”林莳看着男子挥手收回蛊虫，离自己越来越近，不动声色地调整到一个最为顺手的姿势。
男子依旧没有察觉，带着势在必得的表情。
三。
二。
一。
林莳在心里默数，随后一闪而出。
一道血线从男子的脖颈处喷涌而出，男子的脸上甚至还带着那种势在必得的微笑。他含糊不清地嗬嗬几声，捂着脖子跪倒在地。淅淅沥沥的血低落在地上，很快便积起了浅浅的一摊，又缓缓渗入土中，留下暗红色的一片。
林莳随手割破了中毒的手腕，将黑红色的毒血一滴不剩地逼出，然后随手一抹，伤口便恢复如初。
林莳随意地踢了踢瘫软在地上，不住抽搐的男子，想了想说道：“其实你的毒还是不错的，很有新意。虫子也很可爱，就是笛子吹得难听了些。”
“行了。”龙泽纵身从树上跃下，“走吧。抓紧时间，一会儿这里就来人了。”
林莳没说话，等到男子彻底死透了，又附身毁去了他的丹田。
他的皮肤几乎同时龟裂开来，密密麻麻的各色蛊虫从破口往外爬动，不安躁动的样子。
“真特么恶心。”林莳皱着眉头说道。
“我来吧。”这些蛊虫自然是不能再留的，冰灵气顺着龙泽的掌心涌出，寒气渐盛，蛊虫，尸体连带着这一块染血的土地都迅速凝结成冰。等厚厚的冰层将这里尽数覆盖，龙泽屈指轻轻一敲，冰面连带着被冻住的东西，瞬间化为齑粉。
“走？”龙泽收回手，抬眼往远处看了看，便皱住了眉头，“看来走不掉了。”
“来人了。”林莳啧了啧嘴，“烂摊子。早知道不处理算了，祸祸的也不是我们。”
龙泽没说话，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传音，随后对林莳道：“肖苦跟到地方了。”顿了顿，又说，“往这边。”
“行吧。”林莳也没问他为什么，跟在他身后，往一个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