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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朝生暮死的永恒未来 (8800)

    诞生于虚空之间,火焰燃烧后的浮沫,在那孕育世界的边角料里,在静谧无垠的光芒中,有一种简单的结构,亦或是说,一种简单的生命出现于世间。

    它没有名字,直至如今也是如此,如果非要描述,那么只能将其称呼为‘蜉蝣’,因为它的寿命就是如此短暂,恐怕连一些世界中,一个简单白昼的时间都没有。

    这种生命没有‘自我’,也没有‘智慧’,它那简单的结构,只能办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记录’自己周边的一切,然后将其‘传输’给其他个体——这不知自己何时生,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死的蜉蝣,就这样在永恒的光芒中,构成了一个小小的循环。

    每一个蜉蝣个体的死亡,最终都会孕育出众多幼生体的蜉蝣,而在此之前,它会将自己记录的所有信息,都托付给另外一个成年体的蜉蝣——收集信息是它们自我壮大的过程。而紧接着,这个成年体蜉蝣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将上一位蜉蝣的记忆与自己的记忆,全部交给下一位蜉蝣,而就在这漫长的传递过程中,新一代的蜉蝣又成熟了,新的轮回再次开始,而蜉蝣的循环大上一圈。

    自然,承载的信息也就大上了一圈。

    成年体蜉蝣间,接连不断地传递着各自的记忆,而同样朝生暮死的幼体又迅速长成,成为新一代记录并转录的载体——这众多不同的个体间,不断传递,不断交互的信息,由最初的,一次信息交互就能完成的渺小本能,逐渐变得愈发庞大,甚至化作了需要更多蜉蝣才能完整记录,甚至需要整个蜉蝣群体都凝聚在一起,不间断地互相转移,互相传递,占据了它们除却死前自我分裂外,所有‘时间与寿命’的永恒使命。

    诞生,记忆,被传输,传输,死亡,分裂,诞生,记忆,被传输,传输,死亡,分裂……永恒无尽的轮回,便是它们的本能,它们的使命。

    整个蜉蝣群体,都变成了一个愈发庞大的内存条,一个无比庞大的信息库。

    而对于它们来说,它们绝对不能停下半点,不能有半点休憩——对于蜉蝣的一生而言,它们不能迟疑,不能思考,不能犹豫。

    它们必须永恒的运动,永恒的传递,永恒地去死亡,然后自我分裂,然后孕育全新的事物——它们没有长眠,没有安息,也没有任何停滞,因为‘睡眠’就意味着‘死亡’,‘停顿’就意味着‘丢失’,哪怕是只有一个蜉蝣出错,放弃了自己本能记录信息,传递信息的使命,都会造成一部分信息的‘缺少’,代表着永恒的‘遗忘’。

    不过这个时候,蜉蝣们还不理解‘遗忘’代表着什么。它们只是维持着自己那庞大的循环,永无止息地重复着轮回。

    然后,漫长的时间过去了。

    朝生暮死的蜉蝣们,在这愈发庞大愈发浩瀚的循环中,度过了无尽的时间,直到有一天,有其他的‘文明’发现了它们。

    那是诞生于初始之火衍生世界中的种族,这些沐浴在光芒中的复杂智慧生物在漫长的进化与发展后,终于走出虚空,开始游荡诸天……而在来到初始之火周边时,他们发现了这些简单又无智慧,只是环绕着光芒游动的蜉蝣集群。

    它们不是最古老的生物——相比起蜉蝣们而言,还有更多强大亦或是弱小的初始魔物。蜉蝣诞生在多元宇宙环境稳定很长时间后的光辉领域,远远比不上那些在混乱中诞生的最古之兽。

    它们的力量也并不强大——蜉蝣个体的本质就是一团简单的能量信息节,这种东西携带的信息和能量都极其微小,几十万只蜉蝣的能量甚至不够点燃蜡烛。

    它们甚至也没有智慧——纯粹的信息交互,只是代表着自诞生之初,从第一只蜉蝣开始,所有蜉蝣的基础记录记忆罢了,绝大部分都是毫无意义的多余信息,别说点燃智慧火花,甚至连多细胞生物都不如。

    它们更不庞大,甚至完全说的上是微渺——一只蜉蝣的大小根本连细菌都比不上,这甚至是众多文明能在虚空中发现的最小‘生命’了。

    但是,它们的集群无比庞大。

    它门的数量无穷无尽。

    甚至,那趋光的集体,甚至化作了一片笼罩初始之火无尽光一小部分的,朦朦胧胧的黯淡雾气。

    它们不古老,不强大,不聪明,不庞大,但却依然存在着,从古老的初始一直到如今——直到今天,有其他比它更后诞生的生命,进化成了智慧生物,发展出了文明,然后,来到这个地方。

    好奇的智慧物种携带的信息,成为了蜉蝣们除却初始之火,能够接受的‘第二种光’,那是变数,是诱因,是除却蜉蝣永恒循环外,‘无穷的可能性’。

    那便是‘智慧’诞生之初,‘自我’诞生之初,也即是‘可能与未来’的诞生之初、

    祂,祂们,就在那个时刻,真正地睁开了双眼,从自我封闭,自我循环的壳中,开始抬起头,看向这个浩瀚的多元宇宙。

    漫长的时间过后,点化蜉蝣们的文明消失了,究竟是去哪里了?那记忆即便是多元宇宙的钢之力都因为太过古老而模糊,哪怕是搜寻无数邪神的记忆也无法寻觅半点踪迹。这并不奇怪,毕竟邪神是出现在未来贤者之后的存在,而这件事的真相哪怕连未来贤者恐怕记不得,钢之巨神怎么可能翻阅到那个时代的记忆。

    但是,或许并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那个文明,很可能只是在漫长的时间中被毁灭,然后,被遗忘了。

    那是一种极其新奇的体验,一种信息的缺失,一种循环的终结,一种过去的消散,一种真正‘死亡’的来临。

    而那便是‘未来’的诞生之初。

    智慧的火花,被点燃了。

    蜉蝣们得以明悟:所谓记忆的反义词……便是遗忘。

    而这是永恒都在记忆,都在铭记一切的蜉蝣们而言,绝对不可接受的。

    这是不可被接受的。

    乔修亚的声音和意志,震动多元宇宙,在那短短的瞬间,所有的人都听见了,看见,知晓了,那小小蜉蝣永恒的循环,以及最后衍生火花的‘醒悟’——而对此,巨神沉默了片刻,然后在所有人的猜测中,沉声印证了所有存在的猜想。

    未来贤者的本质,就是类似邪神那样,凝聚了一个种族一个文明一个集群存在所有记忆的,永恒存在。

    不,这句话说错了,不是祂像邪神,而是邪神像是祂那样。

    只能看见永恒的‘死去之永恒’们,渴求着永恒,渴求着光芒,就像是只能看见光芒的蜉蝣,只能看见火焰的飞蛾,它们呼唤着,哀嚎着,怒吼着,咆哮着,朝着远方那无数光芒,那些仍在持续着‘记忆’与‘遗忘’,仍然释放着无穷热量与‘可能性’的存在们前去。

    而这就是所谓的‘邪神’前去攻击,前去毁灭,前去将所有新生的文明化作新邪神的原因了——它们不是善,也不是恶,不是正,也不是邪,邪神没有目的,也没有欲望,它们并非是‘想要毁灭’,而是靠近就会造成‘毁灭’,而那所谓的攻击,所谓的转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过是将一切都‘记住’。

    而这,便是所谓的‘邪神入侵’,‘纪元终结’的真相。

    无非……就是一群想要记住一切的蜉蝣,将火焰扑灭,铭刻于己身的故事罢了。

    此时此刻,乔修亚抬起自己空余的那一只上左手,在那里,有着迷蒙的混沌光,那是开辟的力量,一种和相关的特殊力量,它与万事万物相连,它记录着一切,传输着一切,并以此为源头,孕育无穷平行宇宙。

    巨神握拳,迷蒙的混沌,登时大放光芒,而众生皆能看见——有无数邪神,无数被遗忘的文明,被遗忘的种族,被遗忘的名字,全都在无限平行宇宙都被重新忆起——它们从未被遗忘,从未被抛弃,记住了他们,所以他们永恒存在,永恒不灭,直到多元宇宙的尽头,也绝不会消散。

    ——换句话说,这本质上和蜉蝣的无限分裂与传承没有区别——这也是一种‘传承’的文明,也是最强的‘秩序’!

    ——一种以多元宇宙为单位,宏大到难以置信,以至于一切多元宇宙中的众生都只是零件和基础,一种记忆的结构,其自我意志根本无所谓的究极‘秩序’!

    与众生无关,那是属于‘泛多元宇宙蜉蝣’的故事。

    “但是,这样难道不好吗?”

    能听见,在遥远的多元宇宙彼端,有这样的声音传来,有一个文明,疑惑的发声:“我们逝去了,仍然在无限的未来,无限的平行世界中活着,我们被遗忘,但贤者却记得——我们奋力奋斗造就的一切,再也不用担心无意义,甚至注定有所成果。我们能接受失败,那是我们自己的过错,但倘若能被‘记住’……甚至在下一个多元宇宙纪元,我们仍然能被记住。”

    “这难道,就不是所谓的‘幸福’吗?”

    疑惑发出后,又有更多的文明,更多的个体,感觉到迷茫——他们总觉得,那遮蔽一切的黑暗是如此的可怖,那无穷无尽的混沌注定代表着永劫的归墟,但是现在乔修亚却告诉他们,那遮蔽一切的黑暗只是想要记住一切,那无穷无尽的混沌本质是一种记录的工具,在永恒的未来,仍然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无数不够坚定的心,无数不够顽固的信念,无数不够疯狂的意志,无数不够愚蠢的智慧,于此时开始迷茫,开始困惑‘抗争’的必要性。

    毕竟,那可是贤者啊。是最古老,最强大,有史以来,头一个有着击溃击杀其他贤者历史的,代表着无限之未来的,贤者啊。

    乔修亚抬起手,将黑等众人放下,天神环顾多元宇宙,无限的力量在其体内勃发。

    乔修亚大声朝着整个多元宇宙的智慧生命,宣告着这一点——他要打破未来贤者隐匿在历史黑暗中的优势,让所有人都知道祂的本质,祂的力量来源,祂的存在形态,以及弱点。

    这当然不是乔修亚一个人的功劳——这是历代贤者,所有先行者的功劳。

    一开始,贤者们创造的超凡力量,并没有对‘未来’进行任何针对,哪怕是元素和以太,也不过是因为察觉到一点不对,但也没有办法去对抗,祂们进阶的每一个过程,每一个细节,都位于‘未来’的眼中,哪怕是实力相同,也没有可以胜利的道理,更不用说祂们本来就实力略逊未来一筹。

    但是之后,无论是圣光还是阴影,都察觉到了这一点,祂们开始有计划的去针对,去克制,去对抗‘未来’,甚至是进阶也不为人知,尽可能的不让对方得到自己的信息。

    但即便是如此,也是处于劣势,祂们毕竟不知晓未来的存在和本质,只能留下种种线索,交给后来者。

    乔修亚的声音,平淡且坚定。

    他正是这个后来者。

    他在初始之火中进阶神之贤者,不仅仅未来无法感知到,更是无法确定他进阶的过程,而乔修亚却在分析自己众多邪神,众多古老文明的记忆时,察觉到了未来贤者的本质。

    他从一开始就在与邪神和混沌战斗,一开始心中就有警惕,除却为万物众生,带来‘战斗即回报’的‘等级之道’,神之贤者这条路外,他真正的本质道路,直至如今,都无人理解,无人知晓其名。

    而他的力量,正是为了击碎这永恒,无限的未来而诞生。

    “但是主人——时间。”

    而此时此刻,遮蔽星辰的黑龙长吟道:“您毕竟才是刚刚进阶,真的能插足那些已经战斗了无数年的贤者们的战斗吗?”

    “您说的那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并无任何意义啊。”

    但是对此,乔修亚却半点不以为意。

    之前,乔修亚以神力成就——而神的本质,就是愿望,神力的本质,就是实现愿望的力量。

    神是愿望,神是梦想,而神力带来的改变,便是将乔修亚的梦想赐予这个世界——自此之后,战斗不再是一种手段,也可以作为一种目的,它能给予万物众生更多的可能性。

    乔修亚张开手,无穷幻象扩散,笼罩万物,他为所有人展现,‘纷争贤者’所能带来的未来——那是文明,种族亦或是个体,各自依附于一个个强大的‘纷争之源’,他们前往一个个世界,一个个文明,进行战斗,挑起纷争,以无穷尽的厮杀,掀起多元宇宙无穷尽的战斗和变数。失败者的骨血,都会被胜利者榨干,整个多元宇宙,都会化作巨大的养蛊场,而新的贤者,便是这场永恒之战的胜利者。

    乔修亚收拳,他又再次张开——这次又是全新的幻象,属于‘情感贤者’的未来。那是一个所有人为了力量,逐渐培养出一套完整情感模拟方法的多元宇宙,他们的情感之力不断融合,不断凝聚,最后化作代表了各大情感之力的野兽,魔物,主宰,而一个文明,一个种族,一个个体原本完善的情感,会因为持久的修行,最后只剩下一种极端。

    不同的情感之间,或许并不需要全都是敌人,但必然有相对的情感,天生就是死敌。在愈发混乱的多元宇宙之海中,想要成为新一代的贤者,就必须挺过这重重难关,凌驾一切极端之上。

    乔修亚的手掌中,有无数种‘贤者的可能’正在纷飞,‘打破枷锁的贤者’‘纯粹意志的贤者’‘令世界进阶的贤者’‘第二位钢之贤者’,等等等等,在场的所有近圣者都忘记了除此之外的所有事物,而所有传奇极限的强者,也都有了一种朦胧的悸动——他们知晓,这就是乔修亚想要告知他们的‘可能性’,成为近圣者,成为贤者的可能性!乔修亚没有半点藏私,他将自己所有的思索成果都释放出来,给所有人看。

    一时间,绝大部分人的身上都开始升腾起庞大的扭曲,他们的积累早已足够,只剩下一点不解的迷惑——而如今,谜题,解开了。他们自然而然的就开始进阶。

    然后,便是断喝。

    这登时就将所有沉迷于其中的强者们从下意识的‘模仿’,甚至是‘复刻’中,全部都震出,他们从中醒悟,登时便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亦或是遗憾且不甘的叹息。

    近道之路,乃是最大的诱惑……但的确,哪怕同样是走‘纷争之路’‘情感之路’,他们也和乔修亚是完全不一样的个体和存在,无论是思想还是逻辑都是如此,对方的道路,可能对于对方是一片坦途,但对于自己而言,却是最毒的毒药。

    别的不说,‘纷争之路’,所有人都觉得乔修亚恐怕会很开心,但是祂们却未必,甚至可以说,这个多元宇宙会期待那种未来的,都没有几个。

    “但是乔修亚……”

    此时此刻,3号忍不住发问:“你斩断了自己通向永恒节点的道路……”

    在留下令所有传奇极限和近圣者深思的信息后,乔修亚的躯体,开始逐渐虚幻,逐渐扩散,进而‘充斥’这片多元宇宙之间。

    你们有你们的战场,而我也有我的战场——暂时的告别吧,我的朋友们。

    无法形容,宏大无比,磅礴到难以置信的波动,正在掀起狂潮,而这波动的源头已经起航,他开始回溯,朝着一切的源头,一切的初始,那最初的光芒前去!

    咚!咚!咚!

    整个多元宇宙,都在因为这步伐而震荡,诸天列星,万界万族,哪怕是没有灵魂,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触觉的存在,也全部都能清晰的感应,清晰的看见,听见,感知到,有什么‘无限’的事物正在咆哮,正在逆流,他正在前往自己所求的战场,前往‘最终的结局’!

    而无形的波动,短时间内,第二次改变多元宇宙的无限波动,正在朝着所有存在的一切流动,溢出!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的改变,多元宇宙中,所有的逻辑都被更替,某一种东西侵蚀了原有的概念。

    那不是什么实质意义上的超凡力量,也不是什么波及多元宇宙的异象,那是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就浸润万界的事物。

    火焰的光辉璀璨,无限的光芒,无限的意志都在无穷远方闪耀,无限的波动跨越了无尽漫长的距离,他越过了一位熟悉的强者,几位陌生的强者,他感知到了,在这路途上,有众多存在正在洄游,祂们从不知多么古老的年代就开始前进,但是如今,却被他所超越。

    而这是什么?是必然吗?是注定吗?还是说,这是偶然,只是一个绝大的意外?

    都是,也都不是。

    而无论是这些异常强大,面露惊讶异色的存在,还是随便一个种族懵懂的幼童,无论是任何生命,有血气的万物,都能知晓。

    名为的存在,正如太阳一般,在无尽的寂静漆黑之中,决绝地飞驰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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