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实不相瞒，我不知道这鄙是何物，但你做的鄙酱和我以前遇到的冰茶味道一模一样，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可否割爱，当然这价钱好商量，我要的也不多，只需十颗就好。”佟钱见水伊人淡定自若的样子，猜不出她是如何想的，思忖着直接道出了来意。
水伊人一时没说话，心里盘算着怎么拒绝还不丢了这到手的生意，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水姑娘，这冰茶对我爹意义特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冒昧，你可以放心，我们拿了这十株冰茶不会做商业用途的，绝不会坏了姑娘的事。”佟金摇着纸扇帮腔，解释了一番。
不做商业用途？这个到倒是不错，可鄙那玩意一拿出来，肯定是要贬值的呀，不划算、不划算。小嘴动了动，还是没啃声，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佟家几个以为她会说点什么都紧张的盯着她，谁知她只是嗫嚅了下唇就没了，不禁面面相觑。
“水姑娘若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立下字据，价钱也由你开，我们绝不还价如何？还请水姑娘割爱一二，哪怕一株也成。”佟夏见她任不言语，搭手上前对着水伊人深深作了一揖，诚恳求道，为了老爹的心结拼了。
水伊人被他这动作吓得站起了身子，这么大的礼数至于吗，她不由开始深思，这鄙到底有啥奇处，眼神瞄了圈三人，想了想道。
“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鄙么？”
这鄙的作用她是知道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这家人如此肯是有啥渊源，如果理由充分的话她可以考虑签了协议告诉他们。
“这……”
佟金佟夏俩人对视了眼，纷纷望向佟钱，谁也没吭声，毕竟这事情没次提起都是对他的伤害。
水伊人也将目光对准了佟钱，眼神不同之前的若有所思，而是带着探究和好奇。
佟钱见水伊人盯着他，叹了口气，给佟家兄弟投了个放心的眼神，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过往。
从他和叶微的相遇相知，到后来的生死离别，眼神由无奈变得晶亮，又从晶亮变得暗淡渐渐变成悠远的眷恋。
“我妻子她余毒难清，只能靠那一小瓶冰茶控制，可那冰茶连洪九大夫也不知道是何物所制，他说那是他年轻时偶然得来的，待我按着他说的线索寻去，却根本找不到踪迹。”
佟金叹了口气，顿了顿道：“我答应过阿薇，一定会给她找到冰茶，她也说自己一定可以坚持等到那一天，可一天又一天，半个月，三个月，我始终没找到，可冰茶却早就用光了，她只能苦苦熬着，她说她一定等得到哪天，还和我说她没事，都感觉快好了，可我知道都知道，她背着我把掉的头发烧了，身上也起满了红疙瘩，她却总是说没事，可我却让她失望了，那年冬天…”
说到这里佟钱梗咽了下，茅屋里静悄悄的，谁也没出声，只有佟钱小声的梗咽声，凄哀的回荡，清晰的钻入人心中。
“爹，”佟夏小声唤了声，为他轻轻的拍背。
佟钱吸了两下鼻子，挥了挥手，“我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努力的活着都是为了我，要不然以那火毒的厉害她是撑不了那么久的，后来我就发誓一定要找到这冰茶，将它移摘到阿薇坟前去，也让她开心开心。”
听完佟钱的诉说，水伊人也不禁红了眼眶，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番过往，水伊芙则直接捂着嘴巴摸起了眼泪。
水伊人前世的特种兵，出任务险之又险，经常有同伴离去，她也经常看到他们的爱人哭得死去活来，而她的父母感情很好，也是经历了风雨才在一起，她最希望的就是那些有情人终成眷属，平平安安的永远在一起。
何况这辈子高氏和水木清也是感情极好的，高氏当初为了等水木清回来极力容忍着老房人的压迫奴役，最后为了给她们省口粮饿死。
水伊人呼出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跟我来吧。”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做那挡路人，不过是鄙而已，就算真的挣不了钱，她还不能想其他办法吗，遂也没再提协议的事。
佟家几个没想到她就这么突然同意了，心里欣喜若狂，佟金脑子还算冷静，提醒道：“水姑娘我们要不要先签了协议？”
佟钱反应过来，自己太高兴忘了形连忙点头称是“对对，我们先签协议，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
水伊人看着那几个脸上笑容遮都遮不住，明明兴奋着急偏要装淡定的人，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用了，我带你们去摘鄙！”真是的，听了那么悲伤的故事，现在谁还在意那个。
“对对，不用了，去摘鄙吧，那里有很多呢。”水伊芙抹了抹眼泪摆手道。
佟钱几人带着兴奋紧张忐忑的心情跟水伊人后面，可走着走着就在小溪边停了下，佟钱等人四处打量，也没见到一棵茶树，困惑不已。
“伊人丫头，那冰茶树在那呢？”佟钱走得最快一直都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水伊人后面。
“哝，那不是吗，溪边这一块都是，包括你们脚下踩的。”水伊人努了努嘴，指着地上一大片野草道。
脚下踩的，佟家三人都被水伊人吓得一蹦三尺高，你拉我拽的退了出去。看着被他们踩坏的鄙，眼睛都瞪得跟铜铃似的。
这地上的野草就是他们一直找的冰茶。
“丫、丫头，这、这就是冰茶吗？”佟钱有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高兴的还吓的。
水伊人蹲着摘了一片叶子递给佟钱，点点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冰茶是什么，我给你的鄙酱就是用它做的，这玩意叫鄙，能清热解毒，也是消暑的极品，你可以闻闻看，味道是不是一样。”
佟钱在水伊人的注视下怀着忐忑的心情含了片叶子。
其实在叶子送到嘴边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问道，叶片进嘴，开始微微有点涩，随着咀嚼，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充斥口腔中的每一个地方。
佟钱颤抖着唇瓣，泪眼朦胧，不停的呢喃着“是它，真是它。”
佟夏佟金俩见他这般激动都迫不及待摘了片塞在嘴里，一股熟悉的味道充斥满味蕾，佟夏则蹙紧了眉，那时他还小，并未见过冰茶是什么样的，这就是冰茶，微涩有点辛，回味却是清凉无比，特别是吐气的时候感觉更加，这草不就是家里池塘边的野草吗，每年管家都会让清理，可每年都会发出好多，弄也弄不干净。
自己认出了这野草，那父亲是不是…佟夏担忧的看向佟钱，就见他踉跄两步，瘫坐在地上。
“怎么会是草呢，居然是草，我傻，我真傻，人家说是冰茶我就往茶树上找，我怎么就这么傻呢？”佟钱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心中满满的都是后悔，不停的锤击着胸口。
“爹，爹，冷静啊，冷静，这不是找到了吗，水姑娘也同意给我们了，我们这就移摘到娘亲坟前去。”佟金见他激动忙上前安慰就怕他太激动晕厥了。
“是啊，佟掌柜，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这鄙你想要多少就拿多少，这玩意好活，只要有水，阴凉地方就行。”水伊人也劝了两句。
“唉，我没事，没事……”
佟钱虽然一直在说没事，可整个人却是蔫蔫的，无精打采的靠在佟夏身上，呆呆的看着一地的鄙发呆。
水伊人看着他那般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大概也猜到他为何如此。
鄙不过是最为平常的植物，并不稀奇，这里有这么多，那别的地方肯定也有，看佟钱那样，肯定是见过的。只是世事弄人，谁又会想到这么平常的野草就是压制火毒的解药呢，终耽误了爱妻性命，心中后悔吧。
世人只往深山寻珍宝，哪知路边也有救命草！
所以说人的眼光不能太狭隘，太古板，
事实也却如水伊人所想，佟钱在看到那熟悉的野草时，心里早就后悔万分了，他万万没想到的冰茶就连他在京城宅院的池塘边都有，而他却舍近求远，害得阿薇受了那么多罪香消玉损。
经过这一番起落，佟钱的身子已经疲乏无力了，佟金见此忙和水伊人道别，表示歉意。
“今日多有叨扰，家父体力不济，就此告辞，今日之事，姑娘放心除了在场的人不会有人知道。”
水伊人点了点头，心里有点无奈失落，她的生意啊，估计是泡汤了！抱着胸站在院外看着佟夏将佟钱扶进车里，心里也明白佟家人现在肯定是不会有心情谈生意的。可佟金的话却令她眼睛一亮。
“水姑娘，有空去悠然居喝茶，我们聊聊鄙的事。”佟金没想到一向古灵精怪的女孩也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今日她又帮了自己那么多，心里自是万分感激。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佟公子是……”水伊人眼神晶亮，灼灼的望着他，询问的意思不言而喻。
佟金早就见过她变脸的绝技，笑容又深了几分，“虽然这鄙对家父意义非凡，可我家首先是个商人，再说这事并不冲突，当然若是水姑娘愿意赐教银碳的事情，在下更是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改日一定去叨扰哈，佟公子就放心好了。”水伊人一扫刚才的郁闷，小脸上笑得像朵花儿，艳若桃李。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哈哈，好！真好！”看着远去的马车，水伊人抚掌大笑，看得水伊芙姐弟两莫名其妙。
“阿姐，你咋了，佟掌柜那么可怜，你怎么还这么高兴啊！”小石头嘟着小嘴，不赞同的看着傻乐的水伊人，阿姐现在怎么都没同情心了，佟掌柜的故事他听了都伤心。
“臭小子说什么呢，阿姐高兴是因为又有钱挣了。”水伊人敲了下小石头的脑袋，笑骂道。
“你说的那话我又听不懂，怎么会知道嘛？”小石头捂着脑袋不满的嘟囔。
姐弟俩人在这打闹却不知道远处还有人在偷偷的关注着他们。
从牛车进了水家院子，大牛就一直在悄悄关注着，见水伊人把人带到溪边，折腾她平时宝贝的野草，心里纳闷的同时凉意渐浓。
媳妇该不会是喜欢上那白衣骚包了吧，那草自己踩一棵媳妇都训斥自己一顿的，怎么他们在那里又是踩又是摘的都没事。
自己该怎么办呢，媳妇都要被别人抢走了。难道是自己打的兔子媳妇不喜欢？要不明天去打头野猪给媳妇，礼物大点，诚意也大点么。
于是大牛就这么决定了，瞄了眼躲在不远处偷看的叶龙，眼神冰冷，在心里冷哼了声：我一定会让媳妇原谅我的，谁也不能抢走我媳妇。这才悄悄的从草丛中退了出去。
叶龙突然打了个寒颤，不明白这大热天自己怎么会觉得后背发冷，看着远处笑容明媚的女孩，眼眸微暗，心里也下了一个决定。
夜色浓厚，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调皮地眨着眼睛，蛙虫低鸣，清风悠然刮过，带走了白日的燥热，让人有中安详淡然的感觉。
水伊人看着把她约出来的叶龙眨巴着眼睛问道：“叶龙哥，你有事吗？怎么这么晚还叫我出来。”
叶龙看着眼前娇俏的女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
“叶龙哥，你到底怎么了，咱俩什么关系难到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水伊人看他紧张不已，心里莫名其妙，本来大半夜的约她出来就很不对劲了，怎么还一副开不了口的模样，难道他遇到啥事不好和家里人讲，找她帮忙来了，水伊人如是想着。
他今日见到佟金再次来找水伊人心中就开始恐慌，那人的条件是他无法企及的，水伊人对那人似乎很好，还答应赴他的约，笑得是那么灿烂。
他们临走前那一幕一直困绕在他心中，提醒着他还有一个比他优秀几倍的人觊觎着水伊人，可想到水伊人最近对他的精心照顾心又坚定了几分。
叶龙深吸了口气，平缓心跳的速度，借着浓浓夜色遮掩住他的怯懦恐慌，说出了心底一直想说又不敢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