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十月初九终相见
“你受伤了？！”轩辕煜将笙歌护在怀里，见轩辕宸折断了肩上羽箭，脸色忽而一寒，山下火光涌动，萧离的声音远远传来，三人正欲下山与救援人马汇合，忽而又是数名黑衣刺客从林间飞身而出径直朝着三人挥刀杀来。
于此同时，那漆黑的密林之中也不知埋伏了多少人，随着刺客现身，竟再度从黑暗中不断射出冷箭。
笙歌被二人护在其中，虽未受伤，却是浑身溅满了鲜血，此时萧离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一声令下将整座山头团团围住。
刺客被生擒了几人，林中冷箭也因军队进入其中而停了下来，远远的传来兵器交接之声以及厮杀声。
笙歌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此时被轩辕煜紧紧拥在怀里，才稍稍安下心来，眼见危机暂时平息，几人被送往山下营帐方向，萧离贴在轩辕煜身侧，眼见就要到营帐处，他忽而脸色一白：“皇上，您受伤了？！”
厮杀声渐远，那批暗杀者已经不敌，除了之前被生擒的几人，之后又有诸多埋伏在林间的弓箭手被抓了过来。
笙歌听闻萧离的声音，心中一抖，连忙从其怀里挣脱，上下仔细打量，然而轩辕煜忽而将她一推，对萧离道：“将她送回去！”
笙歌还没来得及回神，便见着大批宫人与一名随行御医跟拥上前，将轩辕煜护着进入了营帐之中。
“我要去看他！”笙歌正想追过去却被萧离拦了下来，萧离见她浑身是血，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伤，立即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你身上可有什么伤？”
笙歌接过帕子，这才发觉自己的衣裙被染红了多处，而手上与脸上更是溅了不少血渍，她一边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忽而发觉自己方才一直被轩辕煜护在怀里，那紧贴着他的肩膀上的衣衫怎么会被血浸的这样湿？
“皇上那边有御医照顾着，你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萧离神色凝重，自己这方还有诸多事情要做，便将她拉着带回了营帐。
“笙歌！”刚一走进被士兵把守的营帐内，燕喜便红着眼跳了过来：“太好了，你没事！”
“萧大哥！”燕喜见萧离跟在其后，正要上前，萧离却是摆了摆手道：“你们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说着，萧离便出了帐子大步离开，燕喜知晓事态严重，转身看向笙歌，见她脱下一身血衣，立即脸色发白：“笙歌你受伤了么？”
笙歌浑身一抖，扔下手中被血弄脏的帕子，连忙套上了干净的衣衫看了燕喜一眼：“喜儿，我没事，你不要乱跑，我去看看皇上！”
燕喜还要追问，但笙歌的身影已然匆匆离去，她惊魂未定的坐回了榻上，捂着胸口平息了许久才镇定下来，此时目光落在那堆触目尽心的血衣上，顿时上前将这些衣裳扔远些，刚捡起来就见一块沾满血污的帕子掉落出来，她弯下腰刚一捡起，本以为是笙歌平日里用的，没想竟会是自己送给萧离的那块。
她的眸子微微一阵黯然，终是摇了摇头将这块帕子与血衣一起扔到了门边。
“哪来的没规矩的宫女，快快离开！”笙歌踏出自己的帐子容易，此时在被重兵把守的御帐前却是再难靠近一步，她双眼通红，眼见不断有宫人端着血水的盆子进出，她心中焦急，立即大声呼喊道：“严之，让我进去！！”
“住手！”守在营帐外的士兵并不知晓笙歌的身份，怒喝一声就要动手将她赶走，严之倒来的及时，连忙喝止了他们，将笙歌引到身侧带入了营帐内。
隔着屏风，笙歌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息，眼见又一名宫女端着血水匆匆经过，她登时鼻尖一酸，大步绕到了榻前。
轩辕煜此时端坐在榻上，上身衣衫尽褪，在他的左臂延伸至肩上，一道颇深的刀伤触目惊心的呈现在笙歌面前。
“笙歌，别怕，”轩辕煜的脸色有些微白，此时御医已经上了药，血已经止住，而那翻卷着血肉的伤口却好似割在了她的心头一般，令她浑身都打起颤来。
“伤口看着吓人，其实并无大碍的，”轩辕煜向她投来安抚的笑意，御医此时包扎好了伤口，他本想抬手头穿上衣衫，却发觉自己此时不好动手，严之见状立即上前，笙歌却拦住了他道：“让我来吧。”
“笙歌...”轩辕煜见她指上还在颤动，立即压低的声音温柔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套好了右边衣衫，因他左臂乃至左肩都受了伤，这方衣衫要穿上去倒也有些困难，笙歌绕到他左手边，轻轻捏住他的手，正要将衣袖从下方替他穿上，目光却在此时凝固在对方有些发白的手腕上。
白皙的肌肤如同玉石，在帐内的灯火下浮起轻浅的光晕，笙歌凝视着他手腕上明显在岁月沉淀下有些不太明显的牙印疤痕，脑中猛地一下爆发出一阵轰鸣。
这个牙印...
“我给你留个记号，日后你若不来寻我，我就去找你算账！”
笙歌猛然抬头，记忆里那昏暗的酒窖之中的面容逐渐与眼前之人重合在了一起，而比起那少年眉眼中的凌厉与幽深，此刻的眼眸中已经全然化作了的一汪清澈与情深。
吧嗒，吧嗒。
灼热的泪水滴落在轩辕煜的掌心，脆裂成清丽而细碎的光辉，轩辕煜眸子一凝，顿时慌乱的抬起右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笙歌，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你...手上这牙印怎么来的？”笙歌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颤声问着，指尖轻轻摩挲过淡淡的疤痕印记，她的心也被一只手狠狠的握紧。
轩辕煜没料到她竟会问起这个，可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以及史册上记载的那些，他本在那日外出听书的时候就有了决定，他会将这些秘密告诉她的。
然而此时却是不能。
“笙歌，这个牙印是皇上当年带兵迎战逆贼时留下的，”严之立即上前，悄悄接过笙歌手中衣衫替轩辕煜穿好：“皇上当年引开逆贼大军，中间历经波折，这个牙印也是在当时...”
“好了严之，你先退下吧，”轩辕煜忽而打断了严之的话，眼见笙歌从隐忍着落泪到抽泣出声，他便立即将严之赶了出去。
严之刚带着其他人下去，笙歌终于忍不住突然伏在轩辕煜的腿上大声哭泣。
“笙歌，已经没事了...”轩辕煜轻拍着笙歌的肩膀，安抚了好一阵才见好，他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轻声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不用害怕。”
笙歌张了张嘴，起身坐在他的身侧，如今受了这样重的伤，又流了这么多血，他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忽而记起当年他也是这般，分明已经支撑不下，却还是强撑到了最后。
“你为什么从不跟我讲起你以前经历过的事情？”笙歌终于明白轩辕煜为何平日喜欢将手拢在袍子里，这疤痕虽已经浅淡下来，但终归不算好看。
她也终于明白他当年为何不将他的身份和名字告诉她了，那时摄政王起兵谋反，朝局动荡不安，他只身带兵迎敌，冒险引开大军，即便中途来人，他也不见得安全。
方才一番痛哭苦，纾解了她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执念，方才她恨过也怨过，怨他食言没有寻找过自己，可下一瞬又想起宫中太妃所掌控的局势，她终于能够原谅他，可这一刻，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与他相认。
“多年前的那些过往牵扯太多，我本想着日后能寻着机会再将其中细则告诉你...”轩辕煜见她终于停止哭泣，不由安下了心。
“是啊...”笙歌想起那日出宫之后在回来的途中他说过这样的话，她忽而将头靠在他的右肩上，低声说着：“你欠我一个故事，而我也欠你一个故事。”
轩辕煜微微斜过脸，轻轻嗅着她发丝间的气息，微微一笑道：“你也有故事要告诉我么？是关于当年那个少年的么？”
那个少年，就是你啊！
而你手上的牙印，便是我留下来的啊！
笙歌心头一颤，下一刻就要开口，然而她终是生生忍了下来，缓缓直起身子定定的凝视着他。
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在心中说着，忽而靠近将轻颤着的唇贴向了他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吻他，虽然只是轻轻一点，却还是让轩辕煜愣在了当下，很快，笙歌便发觉轩辕煜素来淡雅从容的脸上竟浮起一抹红晕。
“轩辕煜，我想要做你的妻子，”笙歌刚一开口，顿时惊愕的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话不是应由男子先说的么！？
话已经说出口，此时想要收回去已然是晚了，轩辕煜双肩轻轻一震，眼眸之中掀起层层波澜。
“笙歌，你方才说了什么？”他似有些不敢置信，眼眸之中闪烁不定的光辉瞬间照亮了笙歌心中每一寸角落。
“轩辕煜，我要嫁给你，我要做你的妻子！”或许从始至终都是上天注定，所有曾经的失落彷徨都是为了今日，所有的苦难也都是上天给予的考验，笙歌突然之间庆幸着自己曾对那少年的执念与如今动心的男子竟是一人。
她万分感激当初自己没有弃了他，感激自己终是找到了他。
而她不知道的是，即便是今日，也只不过是命运给她开的一个玩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