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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8

    “棋子?”他恍然,“你说,我把你当棋子?”

    “不是么?”我冷笑一声,“当初,你们父子把我送入衡王府,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么?把我设法推入易弘诺的怀抱,甚至入宫到易扬熙的身边,不都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么?”

    “还有萧任归,不是你设法让他发现我的么?是你,把我送到他的身边s来,又利用我,杀了他,达到你最终的目的,文定楠,我不就是你的一颗棋子么?”

    “你就是这么想的?”他静静地听着我的话,沉默许久,才说出几个字,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床沿,我甚至可以听到梨木碎裂的声音。.

    “你还要我怎么想?”我反问道,如今,说开了倒好,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可以解决了。

    “好,好,”他冷笑一声,“我果然看错了你。幽蓝,原来,你一直就是这样想我的,我在你的心中,就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好,如此甚好。”

    我咽下泪,不再说话。

    “我放你出宫。”他叹了一口气,疲惫地说道,“等你的伤养好了,我就放你出宫。”

    “谢皇上!”我缓缓合上双目,两滴热泪同时滑出,划过早已湿润的脸颊。

    再次睁开眼,人影早已不在,留下的只是摇曳不定的烛火,和冷冷清清不断吹来的风,在这不过七月的天气里,我感到的却是阵阵的寒意,冻彻心扉。

    一个月之后,我带着已经痊愈的身子和受尽伤痛的心,离开了皇宫,因是贵妃之身,我尚不能去往别处,只能在皇家的正觉寺中另辟了一处干净的庵堂,在此修行。

    我看着殿上的“太真堂”三个字,幽幽地叹了口气,吩咐随行的雪芙另取了纸笔过来。

    “娘娘,”雪芙弱弱地说道,“听说,这几个字,是皇上亲笔所写,娘娘,您真的要改么?”

    我不回话,径直前往案桌旁,提笔写下“静心堂”三个大字。

    “把它贴上吧。”我淡淡地吩咐道。

    雪芙见我如此,无奈地摇了摇头,搬了梯子便上去换了下来。

    “这里过得清淡,委屈你了。”我站在雪芙身后,轻声说道。

    “娘娘哪里话,”她从梯子上下来,行至我的跟前,“娘娘待雪芙的好,雪芙不会忘记,娘娘是雪芙一辈子的主子,娘娘到哪,雪芙就跟到哪。.”

    “傻丫头,”我轻笑一声,“如今,我都是出家人了,哪还有什么娘娘,什么主子的,今后,你我就姐妹相称吧。”

    “奴婢不敢。”雪芙撅起了嘴,想了想说道,“不如,就喊娘娘夫人吧。”

    “随你,”我笑道,“只是,以后无需称奴婢了,你我,在佛祖面前,本就是众生平等。”

    “是,夫人。”

    “雪芙,陪我出去走一趟。”

    “娘娘,”她话一出口,又立刻捂了嘴巴,改口说道,“夫人,我们去哪?”

    我想了想,说道:“换个装,我们走吧。”

    出宫之后,名为祈福修行,其实,定楠倒并未限制了我的自由,只是派了些侍卫随身保护着,我任他安排,只想过自己的生活便好。

    我和雪芙换了身男装,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正觉寺,宫外的空气让我觉得清新自然,雪芙也是兴高采烈地跟着我说笑着,看得出来,宫中的生活让这个原本活泼的女孩压抑了不少,如今,倒是显出了真性情。

    “夫人,我们去哪?”不知走了多久,雪芙在我的身后问道。

    在一座红瓦白墙的大门面前,我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栋在阳光下闪着红光的琉璃瓦下,刷白的围墙,门上的牌匾,端端正正地写着几个大字“定平王府”。

    “夫人,”雪芙诧异地看着我。

    “我们进去。”我迈步上了台阶,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不多久,有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缓缓地开了门。

    “你们是……”他上下打量了我们,许是我们穿着虽简单,却显见其中的华丽,他只是淡淡地问着我们。

    “我们,”我轻咳一声,努力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在下的祖父,曾是定平王的多年部下,如今,在下奉祖父的遗愿,来此瞻仰定平王的旧府,以表哀思。”

    他细细地看了我们几眼,见我说得不无不妥之处,便开了门,让我们进去。

    “这位公子,府中尚在修缮,还请公子小心,速去速回。”

    我拉过雪芙,对他微微颔首:“谢谢老伯。”

    雪芙诧异地跟随在我的身后,见我神色凝重,也不敢多问些什么,只是静静地跟着。

    我缓缓行至前方的正堂之中,环顾着这座处处透视着原本的华丽和荣耀的建筑,心情一阵伤感,手中触摸着墙面的每一寸,虽然处处是修过的痕迹,可是,似乎还能感觉到它们原本的温度。

    当年,就是在这里,我们一家人,祖父,父亲,母亲,我,还有弟弟,享受这天伦之乐么?

    泪水忍不赚下,我一步一步穿过后堂,行至后花园中,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了残垣断壁,没有了我初到时的荒凉,我静静地来到当初萧任归带我来到的亲人葬身之处,跪了下来。

    “夫人,你怎么……”

    我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矗立在此的三个木桩,如今,他们的遗体已经奉旨厚葬了,可是,他们的灵魂一定还在这里守着,因为这里,才是他们生活得最久的地方。

    “爹,娘,爷爷,”我低声说道,“凝思来看你们了,如今,白家终于平反冤情,你们可以安息了,凝思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用自己本来的名字。还有梓杰,凝思已经找到了他,我们姐弟团聚,爹娘就不必为我们操心了。”

    泪水滑落,深深地渗入到泥土中,我轻轻捧起一抔土,放在了胸前,或许,这里,还有他们的温度。

    许久,我才缓缓起身,看着修缮一新的后花园,仿佛可以看到有个女孩正在前面的柳树下荡着秋千,身旁的年轻妇人看着她,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我们走吧。”我对身旁的雪芙说道。

    “夫人,”她轻声问道,“这里,就是您以前的家么?”

    “是。”我答道,转身又看了几眼,贪婪地想记住每一寸土地,才恋恋不舍地说道,“回去吧。”

    回到正觉寺,却见寺外却是人头攒动,似乎有一行宫中仪仗在此停留,看阵势,竟是来了不少人。

    “夫人,这是……”雪芙指着前方,诧异地问着我。

    “我们走,”我淡淡地说道,“如今宫中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

    回至静心堂,却见方丈觉恩大师正在堂前等候。

    “大师,”我过去见了个礼。

    “贵人。”他心知我的身份,每次仅以贵人相称。

    “大师找我不知有何事么?”

    “贵人恕罪,”他向我作了个礼,叹气说道,“本不应该麻烦贵人,只是小寺之中,只有贵人是女子。”

    “大师请直说。”我恭敬说道。

    “贫僧是想请贵人为今日在此的宫中皇妃做一次法式。”觉恩小心翼翼地说了他的请求,却被身后的雪芙一口拒绝。

    “夫人是什么人?岂是随便就为人做法式的么?”

    “雪芙,”我拦住她,躬身对方丈说道,“我年纪尚轻,且资历不够,怎能为堂堂皇妃做法?大师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微微行礼,拉着雪芙转身回到堂中。

    “不知是哪位娘娘,”雪芙恨恨地说道,“好大的架子,居然要夫人您给她做什么法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好了,”我淡笑一声,“不去便罢,说这些做什么。”

    我换下衣裳,拿起佛经,准备今日的晚课。

    雪芙怏怏地为我点上檀香,闷闷地说道:“这么大的架子来咱们的正觉寺,我看,分明是给夫人您看的,居然还不知好歹地找你做法式,真不知她安的是什么心!”

    我闭上眼,抚摸着手中的佛珠,默念着经文。

    “就夫人您沉得住气,生生地给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精给欺负了。”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我淡淡地说道,“跟着我念了这许多的佛经,连这个最基本的都没有想明白么?”

    “夫人……”

    “烦恼本就是自己寻出来的,别人尚未作践你,自己到先作践起自己来了,岂不是庸人自扰么?”我闭上眼,继续诵读着早已背熟的经文。

    雪芙见我如此,只是嘟囔几句便罢了,起身离开准备晚上的斋饭。

    口中默诵着经文,心境也越来越平静,只盼世间一切事,从此与我无关。

    “幽蓝你在此不足一月,竟然就有了如此高深的佛伦,确是让人意想不到。”一声娇呼响起,如此熟悉的声音,让我不禁一颤,停住了手中转动的佛珠,缓缓睁开眼,转头凝视着眼前这个身着华服,头插亮闪金步摇的皇宫妃子。

    “你怎么来了?”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翻了一页手中的经书,闭上眼继续默念着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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