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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仁慈

    “既然你不愿说,那依我之见,在我成全你死之前,你先成全了我如何?”王景平静的眸光盯着苏通清邃的眼角,也不看苏通的反应,轻柔的笑着挨近,在眼角处落下轻轻一吻。.

    苏通身子一僵,面色栖白,在王景作出下一个动作之前,双手往上抓住王景的双肩,就势往前一撂。

    苏通用了十成的功夫,王景自然也落不到好下场。虽然已有预见知晓苏通会动手却没有出手封住苏通穴道,他不要一个任他摆弄的木偶,那样毫无意思,但苏通如此光明正大的反击,却是大出王景意料。

    王景凌空翻转,落在屏风对面之时,苏通也已经从木桶之中跃出,顺手拿了屏风上的衣服,已经闪身到了屏风后。

    王景紧跟而上,恰巧拦住了衣衫不整正欲夺门而出的苏通,两人在屋中就交上了手。

    外头已有相府的下人听闻里头不同寻常的水声,前来询问“苏公子,您还好吗?”

    下人的话还未说完,里头苏通的声音已经响起,“书柬之,救我!”

    你不仁我不义,陷你一个杀人之罪也只是当下脱身的权宜之计,况且你刚才自己也承认了成全自己求死之心,苏通冷睨着王景,心头反反复复念叨。

    互相制约的双手交缠在胸前,王景闻声不逃不说,先前也没有拦阻苏通叫人,现下看着苏通的眼底又诡异的多了几分笑意,像发现了逗弄的东西,看得苏通心底无端横生一股森冷寒气。

    那刚才在外头问话的人怎么一下子好像是消失了呢?

    苏通眯眼看着隐有在笑的人,可恶!他既然能进来又岂会让人有去叫人来的机会,看来方才那个人不过是他设的一个套子,就想看看自己是如何反应的。.

    他还带了人来相府!苏通心头一沉,没想到这人还有这般细腻如尘的心思,连这个也算计试探。

    不过危急关头,反应也是最真实的,苏通不否认,他这个法子很巧妙,但自己可不会就此妥协,于是也勾起唇角一笑,别人不能喊不代表自己也不能喊,正要扯开嗓子往外吼的时候,外头却响起更急切的救命声。

    “来人啊,有刺客要杀苏公子!来人啊……”

    苏通的思绪有一刻的凝固,那声音比先前的听来要远很多,苏通心在抽搐,书柬之那么聪明,怎么养了一群这么蠢的家丁,这么个相府,再大,难道还听不到救命声吗?需得到跑那么远去叫救命……

    一片错乱急切的脚步声涌向苏通留宿的客房,有了救星的苏通也不似方才只一心想着逃脱之计,反倒暗自奇怪这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公然与官家作对,还是当朝宰相,他就不怕死?

    “你在担心我?”屋子里响起一声轻语,王景目光灼灼的盯着苏通。

    苏通闻言,盯着眼前星星眸光,手臂不觉轻颤,他能感觉到起了多少肉疙瘩,心头一下一下有规律的跳动,看着眼前这个人就像是看着往日的自己,他从王景手中收回手,顾自走向门外“你走吧!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不该在我身上找你心上人的影子……”

    王景有些错愕,苏通会主动放自己走,也竟然看出自己缠着他是因为另一个人,苏通默不作声的已经确定了这么多,真令王景意外。

    但苏通不知道这是王景心上最大的伤口,活到至今,唯一无法愈合糜烂严重的伤口,所以一个在人伤口上撒盐的自以为的好意,放过成全,换不来一个和平的结果。

    被突然点了穴道,苏通心口一凉,冷血之人到底还是冷血之人,他何必要想着饶他一命放他一马呢?

    这人何曾想过放自己一马?他真是活该啊!

    “我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放过我……”王景缓步走到他身边,绕到他跟前,盯着他静若沉潭的双目,缓缓道,“因为……从来都只有我放过别人……”

    苏通彻底不再与王景说话,说句道不同不相为谋都不够,他们绝对不应该相遇,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苏通最看不起的也就是如此自以为是狂妄无知的人,总有一日,他必不会有好结果,就算自己不陷他于不义,也有另外的人置他死地。

    只是迟早的事,无须期盼,终会到来。

    门被撞开之时,屋中已是空空如也,除了地上偶尔一滩清水,什么也没有,众人屏佐吸,早有人又追出屋子去找,也有人去禀告消息。

    冷风刷刷刷擦过赤着的脚,苏通倒是第一次体会这样的感觉,如果不是风太冷还有这被人抱在怀里的一肚子火,他或许有时间闲情逸致一下。

    云城的夜色其实很美,但苏通没有心思细细品赏,斜着眼儿扫着底下的一切已是极端费力,到后来干脆连这样的心思也不动了,反正现下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是无法逃了,干脆闭上眼养精蓄锐好了。

    不过,连想睡个觉也求不得,他到底是枕在上等软滑舒适的衣服上还是枕在冰天雪地之中的冰棱上,苏通抬眼瞪着上方冷峻的侧脸,只下一瞬他的目光已引来上头之人的注意。

    王景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赶路。

    就王景的脚程来说,苏通敢肯定他带他去的绝对不是那个湖边小屋,但他又要带自己去哪儿?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王景才将苏通放下,替苏通解开了哑穴。

    苏通望着眼前一排过去的枯木影子,也被人刺痛了遮盖起来的伤口,这时候他才有点明白一直没有与自己动真格儿的人为何突然之间点了他的穴道,连话都不想听自己说。

    这种只能默默舔干伤口处鲜血的滋味,无法与人说,也没有人能体会。

    “你要带我去哪儿?”苏通收回思绪,顿了顿,觉得自己问得不对,又问,“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荒无人烟的野外,枯枝烂木,如果不是要杀他灭口弃尸荒野,也用不着深夜来这种地方,但眼前这种人,怎么会做这种事?他说不定连杀人之后消灭作案证据都懒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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